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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桑从来都认为,自己比妹子嫁得好。
付轶当初来家下聘时向她发过誓,将来挣个诰命给她,那时他才不过工部一个六品主事,她不嫌他官小家贫,一路陪伴打拼至今,官至从五品盐运副使,只差一步,便可兑现当日承诺。
阮柔嫁了才高八斗的状元郎,短短两年官至三品,那又如何,他们没有过共患难的情份,坐享其成的夫妻,女人在丈夫面前抬不起头。
阮桑最听不得妹子一口一个“您”的尊称沈之砚,把他当顶头上官来伺候,谨小慎微,在沈家过得毫无尊严。
便是因此,在阮桑看来,阮柔不给沈之砚生孩子,大抵是她最后的骨气。
小圆儿仰头看竹蜻蜓飞,笑得嘴都合不拢,脚下没轻没重,一下蹬在沈之砚的袍角,留下个浅浅灰印。
阮柔咯噔一下,连忙过去抱开小圆儿,取出帕子要去擦拭鞋印,“真是对不住,小孩子家一玩起来就没个分寸。”
“不妨事。”沈之砚拦住她的帕子,随手拍两下,手撑膝站起身来。
阮柔心知他爱洁,大约是见不得她贴身的帕子沾到泥灰,把小圆儿拉在身前,跟着他站起。
“圆儿,还不过来。”那边阮桑一嗓子召了女儿回去,不轻不重在身上呼扇两巴掌,既像拍灰,又似打人,“别闹你小姨和小姨父,赶紧跟娘回家。”
抬起头,已换上热情和气的笑脸,“沈大人难得来一趟,阿娘那边特地置了宴席,你用过再走吧,我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朝阮柔挥挥帕子,牵着女儿昂首离去。
临走还要膈应妹子一把,阮桑知道的,沈之砚从来不在他们家用饭。
阮柔站在沈之砚身后,拧眉瞪了姐姐一眼,肚里暗骂一声“桑虫儿”,阿娘哪有备什么宴。
沈之砚转过身,阮柔已低眉顺眼,轻声道:“您可要进去坐会儿?”
“还是下次再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吧。”沈之砚语带歉意,像是完全看不出妻姐对他的敌意,“晚些还得去趟老师府上。”
阮柔“哦”一声,难道裴相这就要跟他提裴四姑娘的事了?
“那咱们回吧。”
上马车时,云珠在旁献宝一样,把一只青花小瓮塞进阮柔手里,眉毛得意一挑。
坐下来,阮柔轻嘶一声,膝上疼得有点厉害,沈之砚扶了她一把,问:“怎么了?”
“啊没事。”阮柔把青花瓮拿给他看,“祖母屋里秋姑姑做的马蹄糕,比我做得好吃多了。”
“马……蹄。”沈之砚失笑,“我们老家那边儿叫荸荠,是一个东西?”
阮柔垂首轻笑,“各地叫法不同,我们家里都叫马蹄,圆圆的长得像么。”
低头间,阮柔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气,以为是膝盖破了渗出血,不动声色稍稍伏低,闻了闻,似乎不是自己身上的。
沈之砚本与她近在咫尺,这时退离了些,随意道:“大理寺刚抓了几个犯人,回来路上动了手,我走时刚好碰见,大概沾到血了。”
金刀镖局不愧在西北道纵横多年,连京城分行一个掌柜,手底都颇有两下子,严烁费了些功夫才拿到人,回到大理寺门口,不想有人暗中尾随,险些将那掌柜当场灭口。
看来,这饵是下对了。
竟有人敢杀上大理寺,阮柔不由诧异,“我还以为……”
心里一松,想去抚膝的手赶忙拿开。
沈之砚已察觉异样,抬眼看看她,伸手去掀她裙角,“你受伤了?”
那声音冷冰冰的,阮柔悚然一惊,按住他的手,“没事、不……”
拒绝的话不及出口,一只大手探在膝窝处向上一捞,架在了他腿上。
沈之砚右臂轻轻压住脚踝,“别动。”
女人的踝处纤细,似乎连骨头都是软的,压在臂下,隔着衫袖都能觉出温润凉滑的触感。
左手顺着裤管向上轻抹,绸料丝滑抬上去一大截,露出形状优美的小腿,肌肤胜雪,如羊脂玉,光洁柔润。
沈之砚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看到她的身体,以往黑暗中的触感,此刻在天光下竟如此迷人,乳白色泽泛着淡淡冷光,美得惊心动魄。
他蓦地抬眼,阮柔涨红着脸,饱满朱唇紧抿着,触及他的视线,下意识咬住唇,洁白贝齿交映绯艳唇瓣,压下清晰印痕,有种异样诱惑。
沈之砚的心重重跳了几下,漆眸垂落,手掌稳定地继续上卷她的绸裤,膝处渗出点点殷红,染上浅碧绸料,色彩煞是分明。
“流血了,怎么回事?”声线带些不易察觉的暗哑。
“刚才接小圆儿,在地上滑了一下。”
阮柔两只手紧紧握住椅沿,在他揭的那下,还是没忍住呼痛出声。
布料被血黏住,像撕掉一层皮,她疼得眼泪汪汪,又去咬唇,含糊哀求,“夫君、轻一点。”
车声鳞鳞跑在大街上,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她这么盈盈于睫软声哀求,像是他在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一样。
沈之砚刚稳定下的心弦又被拨乱,铮然声响只他一人听得见,吵得心烦意乱,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听之不闻,真希望眼下是跟她身处棠梨院,厢房里只得他们两人。
朝她身侧打个眼色,“隔柜里的药拿给我。”
阮柔迟钝一瞬,扭身取出药瓶,还是昨日刘太医留下的金创药。
沈之砚只得一只手能用,阮柔拧开盏盖,指尖挑药膏朝他伸去,沈之砚摊掌接了,再被那根白嫩手指轻轻揉开,缓缓翻转手心,“有点疼,忍着些。”
阮柔这会儿已镇定下来,她从前格外耐不住疼,一点小伤都要哭得稀里哗啦,这点娇气,后来在囚锁庄院、饥寒交迫的日子里,被一点点磨灭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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