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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儿来,咱们找曾祖去喽。”
怀里的小丫头应声要起,被小姨箍住腰,扎着手扭了几下屁股,愣是没起来。
“小姨……”小圆儿挣扎两下,猛地反应过来,扭头一看,小姨已经撅嘴不高兴了。
她跟个小大人一样怪为难的,胖乎乎的指头对了几下,朝阮柔挤眉弄眼,“要不、咱们和阿娘一道去……”
阮桑得意洋洋转身,“要我说,孩儿还是自个儿的亲,你别馋我家小圆儿,有本事自己生去。”
阮柔气馁,朝她伸手,“拉我一把。”
阮桑大获全胜,走过来一手一个将人拎起来,朝她膝头瞄一下,“刚跪那么狠,还不看看破皮了没有。”
阮柔这才觉出两个膝盖火辣辣,恐怕真擦破了,不肯被她看了笑话,硬忍着摇头,手搭在姐姐肩上,把小圆儿从她手上抢过来自己牵着,三人一道往里走。
“昨儿的事我可听说了啊,你差点叫劫匪抢去当押寨夫人。”还是被阮桑逮到乐子,可着劲儿笑话她,“今日倒是敏捷,被劫持的时候你要有这身手,说不定能把人家打跑。”
“老于死了。”阮柔一句话就让她消停下来。
阮桑纳罕回头,眼中闪过后怕。
“回头我把他老婆孩子接去付家,寻个清闲差事给她,放心吧,后头有我照应。”上下打量妹子一眼,“你到底有事没有?”
“一点儿都没,之砚救下我的。”阮柔语气平静,简略说了当时的经过。
“还真是……你那位夫君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倒有这等勇气。”阮桑啧啧称赞,又问,“这事儿家里还不知道,你跟阿娘说了么?”
“没。”阮柔扯她一下,这份默契两姐妹都懂,有些事不必告诉长辈,免得他们担心。
她又想起一事,暂且按捺住,在园子里陪小圆儿玩了一阵,叫云珠带着去洗手吃点心,这才回头问阮桑。
“那个事,你告诉祖母了?”
阮桑长眉一挑,明知故问,“哪个?”
阮柔直直看到她脸上来,姐妹俩乌鸡眼一样互瞪,“你说哪个?那事除了吕嬷嬷,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过。”
今日听老太太语气像是知道了,阮柔心里有点慌。
“你看我是那起爱嚼舌根的?”阮桑一指头推开她,“你介绍虞大夫来,以为老太太不会打听?”
但凡训起妹妹,阮桑总是越说越来劲,又在她身上戳了几下,“你呀你呀,没病没痛,好端端的跟个大夫那么熟,老太太不起疑才怪,成亲三年生不出孩子,原来偷着喝避子汤……”
阮柔心虚,抬手去捂她的嘴,阮桑不依不饶,在她手心里支吾着也要一吐为快,“这阵知道怕了,端午那天老太太就要问你来着,是我拦着不叫她说。”
姐妹二人正闹,云珠过来禀报:“夫人,老爷来接您回府了。”
怒其不争
◎不给沈之砚生孩子,大抵是她最后的骨气。◎
沈之砚进了园子,正见着阮柔坐在花树下的藤椅上。
初夏的暖阳被树影隔得细碎,她脸上洋溢的笑比阳光更灿烂,怀里抱着外甥女,不时拿额头蹭一下,姐妹俩聊得正欢。
阮柔远远见到他,立刻放下小圆儿,起身迎上,温顺仰视他,“您这么早就来了。”
沈之砚柔声道:“是早了点,可有扰到你和姐姐说话?”
笑意温雅,向她身后的妻姐颔首致意。
长芦盐运司副使付轶,严烁早先便查到,运贩私盐的几家商行,所持盐引正是自他手上发出。
至于这件事要不要和阮柔提,想到昨夜的心结,沈之砚如鲠在喉,此时见她和家人相处欢悦,心头更淌过些许妒意。
每次她回过娘家,情绪总有波动,或是如眼前般神采飞扬,这份勃勃生机能维持个两三日,才恢复到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亦或隐带愁容,此刻他已知晓,她思念着早已死去的旧情人,忘乎所以,完全忽视了他这个夫君的存在。
漆眸深处有清冷,然容色依旧温润,流露欣然淡笑,彬彬有礼,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瑕疵。
小圆儿坐在母亲身边,甜甜朝这边喊了声:“小姨父安好。”
沈之砚颇喜爱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从袖中取出个竹刻蜻蜓,伸手朝小圆儿摇了摇,“来,姨父送你个小玩意儿。”
阮柔一眼看去,竹蜻蜓打磨得光洁如玉,双翼以细棉布绷紧,上面点缀几颗细小玉珠,做工精致,并非寻常坊市卖的那种。
“真别致,您哪里得来的?”
她不由诧异,感觉上,沈之砚应当是不大喜欢孩子的,总之他从没跟自己提过,或催促她早日怀上。
小圆儿不怕生,过去半倚在沈之砚身边,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儿,已把竹蜻蜓夸上了天,连带小姨父也是这天底下——顶好顶好的大好人。
才四岁的孩子就这么能说道,哪个又会不喜欢呢?
沈之砚屈膝蹲身,伤手垂在身侧,仅剩的一只手教小圆儿搓动竹竿,竹蜻蜓扑愣愣飞上高处,引得孩童欢声大笑。
他抬头对阮柔道:“刚结的一个案子,那事主生计艰难,时常在西街口摆摊卖这个,我过来时刚巧碰上,想着小圆儿应该喜欢,给她买来玩。”
阮桑抱臂站在远处,略显凌厉的眼风在那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又在心里把妹子臭骂一顿。
当初既决定了嫁人,就该把过去的事彻底一刀两断,这么个拖泥带水的温吞劲儿,真跟阮仕祯一个德性。
怒其不争,同时也哀其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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