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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瑀珩很快就从内室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画卷。
秦宝姝看得眼皮一跳,他啜着笑在她边上坐下,摊开画轴。
花了许多心思去规划的庭院、室内布置布景图就展现在她眼前。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是宅子修缮用的!
“你这么快就画好了!”她把糕点放回碟子里,想要去接过画卷,瞧见指尖沾的糖霜,又缩了回去,“你往我这挪挪,我手脏。”
方瑀珩却先把画卷放下,伸手探入袖口找手帕,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帕包了杯子,落在小楼里,这会儿恐怕已经成抹布了。
他索性就拽着袖子,直接给她把手上的糖霜都擦干净。
“你也不嫌黏糊。”秦宝姝语气嫌弃,杏眸内却满是欢喜。
她终于安心且仔细看布景图,一边看一边感慨他的画功。
方瑀珩抿着茶润嗓子,跟她说起傅家的事:“唐老爷送信过来,说秦家有一支镖队赶上了唐家的人,要一同前往平阳府?”
秦宝姝眼睛还盯着画,脑袋一点一点地嗯了声:“是陈叔的义子领的队,即便唐老爷和他们有恩怨在,我们也没有只在边上看着什么都不做的道理。”
“陈叔在大理寺过后才告诉我,这些年他让人盯着傅家产业,知道傅家在海运上捞了几笔。海禁才重开几年,里头关系过于复杂,所以他一直没吭声,但他查清了傅家藏账本的地方。”
她说完才抬头,叹气一声:“陈叔把这个秘密藏了这么多年,不让他出力,他堵在心里的这口恶气可疏通不了。”
“我知道了。”方瑀珩颔首。
秦宝姝对布局布景再喜欢不过,小心翼翼把画轴重新卷起来,交给拂风:“给陈叔送去,一定要他小心些,这可是表哥辛苦画的。”
拂风笑着应好。
方瑀珩睨她:“还喊得如此生分。”
秦宝姝啐他一口:“闭嘴,不然我以后都不来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一肚子坏水!又想哄她!
方瑀珩见她不上当,低声笑。
“不许笑,我有正事和你说。”少女换了严肃的表情,“我总感觉近来不太平,不知道翻年后是个什么光景,前儿连着几日大雪,陈叔说明年恐怕真是个灾年。”
“所以我让陈叔把剩余的米粮都别再出手了,铺子里正常供应的数额不变,余下的放出风声,说是都转卖给其他粮商了……”
她说着,又咬唇显出纠结来。
“你是怕把米囤成陈米了?”方瑀珩有些意外她的敏锐,明明她从来没管过商行的事,只是跟陈叔学习了半个多月,“不过,确实是要不太平了,但你囤了米粮,朝廷若是缺粮食,强行征收时还藏着,是大罪。”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想起每次有灾情或者战乱,苦的都是老百姓。我留的也不多,是想到万一真闹粮荒的时候,朝廷自有保证士兵粮草的办法,但百姓不行。”
她撇了撇嘴。
“爹爹和娘亲说过,从商是在百姓手里赚的银子,如若百姓受难,这些银钱还是要用回到百姓身上。毕竟每一次有灾祸中,都有贪官污吏不顾百姓死活,中饱私囊,我们若跟那些人同流合污,赚的就都是不义之财了。”
“我留下的米粮,可以从秦家各地铺子用赈灾施米粥的方式,真正给到百姓手里。到时候朝廷再是严查,我也不会被抓到错处。”
方瑀珩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当今皇帝德不配位,自从他继位后,整个国家都在震荡之中,国库连着四、五年入不敷出了。
然而宫里依旧歌舞升平,穷奢极侈,皇帝今年只是选妃就花了近一年的税银。
更别提如今都成年的皇子们明争暗斗,一个比一个手伸得长,银子都哗哗流到他们口袋里,哪里有人管百姓的死活!
闺阁里的姑娘都知道百姓艰辛,本该给百姓谋福祉的一群人,却只顾追逐权柄和享乐。
“你筹谋得对,真乱了的时候,朝廷可顾不上百姓。”方瑀珩胸腔里燃起了一团火,二十多年了,这场混乱也该收官了。
秦宝姝被夸赞了,抿唇腼腆地笑:“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我杞人忧天。”
他失笑:“姝儿此计可以说是高瞻远瞩,若去科考,或许也是个状元郎。”
“少哄我!”她呸他一口,“你若高中了,可不能学那些人,特别是你那个坏心眼的老师!”
这多少是掺杂着私人恩怨了。
方瑀珩被逗笑,t他就喜欢她的爱憎分明。
“不管是黎阁老的孙女,还是王阁老的孙女,都别想染指我。我啊……一定为我家姝儿守身如玉。”
他眸光潋滟,朝她递去一个荡漾的眼波,让秦宝姝听得心花怒放,又被他那双凤眼勾了魂,招架不住地捂住脸。
心脏怦怦乱跳地想着:也没人告诉她,男狐貍精还会孔雀开屏啊!
接下来的半个月,传入京城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叛军连胜,就是哪儿大雪封城,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却闹得人心惶惶。
这一日,秦宝姝依旧先去颐安堂给老人请安,陈叔却一早就进府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平阳府的证人都到了,如今已经一张状纸告到了衙门!”
秦宝姝用力攥着手帕。
终于到这一日了。
京城最近热闹事不少,但众人没想到傅老夫人认亲一事还有后续。
傅老夫人高调搬入新居,花了大价钱请去醉香楼掌勺设宴,就连和宫里贵人有关人员都赴宴走动了,颇有傅老太爷还在世时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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