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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应声转身,可走了几步后他又折了回来,犹疑道:“王爷,秦子殊那边倒好说。可陶青时毕竟是圣上亲封的榜眼郎,下官这一去,要以什麽名目呢?”
这一问,还真把裴霁舟给问住了。现下也没有证据证明陶青时参与了科考舞弊,就不能以犯人之名逮捕,以证人之名也说不通。
“这样,你就说是为韩朝生一案有事询问,勿要多言,先将他带至京兆府再说。”裴霁舟思忖片刻后道。
“是。”雷鸣应道。
携令而去的雷鸣如闪电般消失得无影无蹤。不知怎地,裴霁舟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什麽事。
他长呼着气踏至门口,负手凝望着如墨铺洒的天际。几点伶仃星光伴在弦月之旁,照得人间昏暗彷徨。
夜风骤起,吹得檐下的灯笼哐哐乱摇,倏地,焰苗从灯亭中窜了出来,待风停后,才慢慢缩了回去。
几盏灯在风中熄灭,偌大的庭院突然就暗了下来,裴霁舟已看不清前方的围墙和墙下的翠竹,只有屋中那几缕微弱的烛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阶下投出一团小小的光圈,映出他纤长身姿。
两刻钟后,雷鸣回来了,但没带回陶青时。
“王爷,出事了!”雷鸣疾跑过来。
裴霁舟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似乎已有预料,但还是不信邪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雷鸣急得连礼节也顾不上,忙道:“陶青时,也淹死了。”
原是雷鸣去榜眼府寻人时,被告知陶青时出去与友人相聚了,雷鸣知道此事耽搁不得,便从家仆口中问来了陶青时与友人相会的地点,可到那儿一看,却一个人都没有。紧接着他又去找了陶青时的友人,可对方更是一脸茫然,表示他虽有意与陶青时相约,可陶青时从未应允过。
雷鸣意识到陶青时可能出事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往曲江亭,却还是晚了一步。
窦云将陶青时捞上岸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象。
“尸体我已经让人擡去殓房请小师妹检验了。”雷鸣道。
裴霁舟浅浅嗯了一声,他知道,验与不验都不重要了,陶青时一定是中毒后溺死。
“秦子殊呢?”转眼又瞧见费平亦是空手而归,裴霁舟波澜不惊地问道。
费平禀道:“秦子殊,失蹤了。”
乌夜啼(十九)
“这麽说,如果韩朝生和陶青时没有作弊的话,状元就该是晏瑾。”得知了来龙去脉的江瑟瑟不禁为晏瑾感到惋惜。
而裴霁舟却无心为晏瑾多舛的命远叹惋,眼下还有一事更让他忧心。
江瑟瑟只看了眼裴霁舟的神情便猜出了大概,她道:“状元和榜眼相继溺亡,最大受益者便是晏瑾这个探花郎了。”
裴霁舟点头,“依照往年惯例,若有人身故或是因罪罢免其衔后,会进行一次填榜。而今韩朝生和陶青时皆已身故,那晏瑾便会以状元之名递补为翰林院修撰。”
“那王爷呢,您觉得兇手会是晏瑾吗?”江瑟瑟看着裴霁舟。
裴霁舟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他,但我所掌握的证据又莫名地指向了他,且京中已有了颇多关于他是兇手的流言。”
“人言可畏,真希望晏公子能挺过这一关。”江瑟瑟叹道,“历经此多挫折,他的福气还在后头。”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到了探花郎府外,仇不言上前执着门环叩了两下,听得院内应了一声“来了”后又退至一旁。
一会儿后,便有人接开了大门。见是裴霁舟和江瑟瑟,公孙念欣喜地跨过门槛,迎上前道:“王爷,江姑娘,真是稀客啊。快请进屋坐!”
裴霁舟和江瑟瑟眼含惆怅地看了彼此一眼,随后裴霁舟侧开身,邀江瑟瑟先入。
江瑟瑟没有扭捏推让,上前一步挽了公孙念的手,二人说笑着进了客堂。
“你家相公呢?”江瑟瑟环顾四周,见此二进院中,只有一嬷嬷在忙前忙后,她探头朝院子对面望去,仍未瞧见晏瑾的身影。
公孙念从嬷嬷手中接过茶递至三人手中,莞尔道:“晏郎他去贾氏私塾给孩子们授课了。”
江瑟瑟笑着打趣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啊,嫁得这麽好一位郎君。晏公子都已经是探花郎了,还放得下身段去给人授课。”
公孙念笑着解释道:“这不还没正式授职嘛,总得挣几两碎银补贴生计。而且自我和相公入京后,受了贾老爷颇多照拂,而今贾老爷希望相公多留几日,他也不好推脱。”
“晏公子除了去贾家授课外,空时都做些什麽?”裴霁舟突然开口问道,“他常与人外出聚会吗?”
公孙念端起椅子上的簸箕,里面装满了针线剪刀和布样,她坐下后顺势将簸箕搁在自己腿上,听到裴霁舟的话后,她微滞了一瞬,勉强笑道:“妾知道王爷想问什麽,最近与晏郎有关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我多少也听到了一些。王爷应该是想问妾身,韩公子和陶公子之死与我家相公有无关系吧?”
裴霁舟剑眉舒展,他没否认,静待着公孙念继续说下去。
公孙念却又问道:“王爷今日前来,莫不是来抓我相公的吧?”
江瑟瑟偏头看了眼裴霁舟,帮腔解释道:“若我们是来抓晏公子的,又怎会一个衙役都不带,还同你在这儿閑聊?”
公孙念这才舒了口气,“那麽妾可以告诉王爷,那两起命案与我家相公无关。”公孙念垂下头,她的声音逐渐变得低哑,她漫不经心地理了一会儿簸箕里面的丝线,再擡起头时,眸中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这此日子,我家相公从来都是卯时出巳时归,除了偶尔下午会去集市上买些食材之外,一直都待在家里。晚上就更不曾出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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