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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心乱（第1页）

可她这样细心，又这样爱护少年的自尊心。

玉珠将尺子送来，覃柔示意他摊开手臂测量，待他展开双臂，覃柔这才发现他不但个子比自己高大半个头，连着肩膀也比自己想象中宽阔许多，并非是寻常读书少年的身量。

她抛开心头的胡思乱想，一面量尺寸一面道，“此事了结，想来你也得快些回去复命，正巧我想着你祖母会喜欢些兜帽，抹额，护膝，因此多做了一些，连着时兴的料子与青州本地产的彩陶摆件，全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回去时一并替我带去。是以这衣裳就权当是我给你的谢仪，你也不必感到不安。”

言毕又侧头问一旁的玉珠，“我依稀记得箱笼里还有一条碧青绦络，用来配这衣料正好，你去寻出来我比划瞧瞧，若好配颜色了最好。”

玉珠点头应声去。

门外雨没了一开始的疾，淅淅沥沥地下着，阵阵冷气从门外窗外透进来，扑在二人身上，像是缠绕的、纠结的，打个转儿又飘散着奔向模糊的雨雾中。

她在他身前量着臂宽胸长，暗幽的清新香味道扑面而来，二人从未如此近距离，裴言只感觉浑身上下都绷紧了。

这个角度看，她藕荷色的主腰与朱红对襟外衫之间的纤细脖颈，像是雨后的荷叶嫩枝，白皙透明，琼花窈窕，这些都尽收眼底。

她的手指通过尺子摁压游走在他的身上，像是条灵活的小蛇，这里点指，那

里掐定。

少年无意识地动了动喉结，赶紧别开了眼。

为了破开尴尬，他只好问，“棉儿的事不用我去解释吗？”

覃柔假装没注意到，他并未依照长辈称呼，只是跟着自己称‘棉儿’。

“禾娘跟着去，不会有事的。”覃柔转到他背后，量完腰宽后收了尺，“我也自会跟他说明白，你不必放在心上。”

却不知，伴着夜雨，裴言作了一场令人心跳如擂，如痴如醉的梦。

梦中那人腰肢如自己预想中软，手指碰到肩背上细腻的触感如同现实无几，红唇嫣然，四瓣交叠，他又惊又喜，迷蒙混沌中他擒锢住她的腰，二人像古茂森林中徐徐生长的两树藤蔓，如云似烟，不眠不休。

待惊醒时坐起喘息，背后汗湿透衣，他回味梦中人。扶额半晌，才撑起身换上干净衣物，行至窗前推开窗户，瞧见外头风雨已停。

只余百步之距的那颗杏花树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像极了那只纤细的手恍惚间便抓住了他依旧跳的又疾又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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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冒着大雨出门的覃三爷，却是带着丰厚的礼登了高谦的住处。

高谦从县衙府搬出来后，一直住在客栈里，虽是暂居，客栈老板也是极会看眼色的，给高大人安置了个风景好又安静的三楼西偏间，临窗看江，落眼写字，却也是极好的住处。

想着不日就要回京都，高谦白日里便衣走访不少，夜里书写不停，其余空闲时候多

独欺坐窗前，或是包船赏景，总无人打扰的好处。

今日大雨却是有客拜访了。

听闻覃家三爷到访，高谦有些诧异，却收了笔与折子，起身迎客。

长平将人带进来，瞧着覃三爷带着个随侍，还提着一应锦盒，面堆笑容，见面便拱手弯腰作揖，“高大人有礼，小人是覃家商号的东家，本早就该来拜会大人，如今耽搁许久才来，望大人勿怪罪！”

覃三爷上下打量这高谦，见他穿着石青团花暗纹的直裰，眉目深邃，唇峰分明，是个俊朗不凡的相貌，可一双眼睛凛冽如寒剑，却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他不免在心中有了计较，果然是京中来的人中龙凤，这样的人又如何看得上自家女儿？

高谦并未让长平接下东西，只示意请他坐下，询问其来意。

覃三爷心中一跳，依言坐下，面上谄媚笑道，“也并无他事，只是想来问问大人的好，瞧我是个商贾，也没个好东西，就这些金呀银呀堆砌的物件做个见礼送给大人，望您不嫌弃收下才教小人心安才好。”

窥他这般低微姿态，高谦倒觉得有些好笑，这些日子他一点儿风都没透出来，陈礼三人都没回过味儿，反倒是这商户家的覃三爷咂摸出来了，巴巴的趁着这档子大雨天，上赶着给自己送东西探口风。

真是有意思。

覃三爷身旁的随侍将个锦盒掀开给高谦瞧，里头盛放枚鹌鹑蛋大小、通身绿莹莹的翡

翠，雕成个蝉的模样，若是打穿孔，作个吊坠定然是好看的。

见高谦并无反应，覃三爷咬咬牙，眼风暗扫，随侍会意又换了个大写的锦盒，里头不是翡翠，却是一套嵌红宝石的金头面，金叶子用料十足，雕锤累丝精致，红宝石颗颗饱满圆润，一瞧就不比那蝉翡翠便宜多少。

“不知夫人几何，但这头面是咱们商号里一等一的好物件，还请大人笑纳才是——”覃三爷只感觉自个笑容真诚，即便高谦幽深的目光扫的他想赶紧走人，却也依旧将屁股紧挨着椅子不敢挪动半分，他与官交来这些年，最是知道这些官表面和气实际翻脸如翻书的本事，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请出门去。

好一阵寂静，高谦呵呵一笑，“覃三爷是直爽之人，但谦一对覃家无功，二对三爷无恩，如何受的起这样厚的礼？还是请三爷将东西带回去才好。”

见他油盐不进，覃三爷心头顿感焦灼，思来想去只笑着拢手斜倚在雕花扶手凑近了些，“青州事杂，上头既然委任了大人前来，必然是信任大人。可我不过是在这交杂其事中勉强求生的商户，一家子依着过活，若有倾盆大雨如何能有一隅之地？风雨飘摇只求栖身之所，求到大人头上也是无奈之举，望大人示意个出路才好。”

他收了方才的谄笑，只露出几分苦涩来，似乎真是为了一家子生存大计而愁苦忧心的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