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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山中清苦少年愁（第1页）

日近中午，停下了枪法的修习，说是枪法但就是基础的分解动作。一千遍，一万遍的，用自己的身体去记住祂，龙冉衣衫浸湿，脚下的青石阶被滴落的汗水，蓄起了一片水迹。

松开绑紧的衣袖，脱下重了很多的衣衫，拧干汗水，就回去洗了个澡。洗浴完毕，龙冉换上一身青衣，手持一柄开刃的银白长枪走了出来，要准备今日的午饭了。

唤上小蓝，小蓝蹦蹦跳跳地跟着少年消失在山道上。

小时候，小蓝才破壳的时候，那时候身形不算太夸张，小蓝一直是站在他肩上的，可现在站在一旁，如果伸直脖子，小蓝都快到自己肩膀了。偏偏在金羽琰隼的种族寿命中，五岁的小蓝属于幼年期，还未步入高展的成长期，就已是二阶万象境灵兽了，将来有望在成年期之前突破四阶限制，打破岁寿的种族上限，真是让人艳羡的天赋。

十万大山说起来真是广袤得惊人，饶是以龙冉十三年来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也只是在以岩羚峰为中心，附近几个湖泊之内的范围探索过。再往外走便不行了，师父有过严辞厉令，不允许龙冉擅自走远，以免误走入其他地域，招惹到强大的领主级灵兽。如果真是遇到了那些个脾气暴躁的，就算他师父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赶过来救他。

上个月的打猎，都是围绕着东方向的湖泊，那么今日的行程便去往北方的区域吧，希望能有好的收获。龙冉心里计划着，紧握住手上的长枪，往日遇到大型猛禽，只能靠小蓝捕杀，同为原武境，野兽可比人族有太多优势，但踏入万象境后，这种宛如天堑的差距会被渐渐拉近，所以今天龙冉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午饭。

依师父所说，在这外围区域，只要不找死的冲进群居灵兽的地盘，龙冉已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自从巩固了新境界后，龙冉一直在努力适应万象境崭新的强大力量，今天正好是试炼的好机会。

如无意外，在这片森林里的闯荡，都只能自己出力，不能完全依赖小蓝。虽然小蓝就在身后不远的天空盘旋，但是面对眼前层层桠桠的密林，和深处不知多少道隐秘的视线，龙冉心中不免也有了紧张的情绪。

悄声走入密林，利落地将身形藏入繁叶的阴影里，放缓了呼吸和心跳，让自己的气息渐渐微弱直至消失，融入了森林环境。渐渐地，随着动静消失，那些投过来打量的视线也纷纷移开，在危险的森林里，长时间盯梢一个地方是很危险的事情。

他闭着眼睛，实则耳朵竖起，将感知都放在了听觉上，听觉被慢慢地扩散开。龙冉认真地听着各种声音，分辨周遭动物的行动，逐渐地，他听出了附近的大小动物蹑足的声音，他没有心急，打猎最重要的便是耐心。

他就有过曾经在树上，蹲守一头刚刚生育完的二阶山脊猪长达一天一夜的经历。蚊叮虫咬、风吹雨淋都是小事，关键是要把自己融入环境，不能被任何的环境变化所影响，不能被突然的动静惊吓到，一旦出突兀的动作或声响，惊动了猎物便是前功尽弃。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声源，着不一而异的声音。

地面上小型动物在灌木间，四处窜梭出的簌簌声，和风在林间吹动枝叶的沙沙声，是最主要的声音；林间不时从某处传来的兽吼禽鸣，回荡在林木间，听着有一种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立体声效，撞击在树木上被厚密的枝叶层层吸收削弱；树叶掉落的声音，土石脱落的声音，泉水激溅的声音……

数百种声音交杂在密林间，显得森林生机盎然的同时，静谧中又透着嘈乱。不是多年游历山林的猎人，根本不能从这纷乱的声音中得到想要的讯息，甚至在外行人耳中，这些声音只是毫无律调的杂音。

龙冉自然是没有这个担忧，他从小就在不断的打猎，与各种野兽灵兽斗智斗勇。在森林中讨生活，须得耳聪目明，善用智慧，不然如何对抗野蛮的野兽？耳廓微动，灵敏巧动的耳朵尽职地收集着每一份出现的声音，用灵敏的听觉沉稳地分拣冗乱的杂音，从中筛选需要的讯息。

时间在不经意间走得飞快，很多声音消失，很多声音又新出现，这对声音的分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龙冉不懈的坚持下，一份独特的持续性低吼声，在众多声源中被分拨了出来。

那是一种闷沉的低吼，听起来像是某种大型野兽呼吸的声音，音质浑厚致密，想来块头应该不小，实力的话……还须考量，不过看着晌午将至，那就决定是你了！

选定狩猎目标，听声辨位确定好大致的方位距离，依旧隐匿着身形在林间穿梭，慢慢地向那个方向移动，那只野兽没有移动，应该是在休憩或是进食。狩猎大型野兽，需要很高的耐心和谋略，野兽的感觉是极度灵敏的，尤其是能在残酷的东域森林中存活下来的个体，不说个个战斗力强悍，但都很善于保命。

警惕心是在危险的森林中存活下来的必要素质，身经百战的灵兽们时刻提防着四周，哪怕在睡觉中，也能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以二阶灵兽大地狂熊为例，祂不大的支棱耳朵，能捕捉到远至二千米处蜜蜂飞舞的嗡嗡声，顺风的时候，能嗅到远至五公里的新鲜血腥味。

如果行踪没有藏匿好，在野兽的警戒范围内被现了，撞上野兽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可能猎物与猎人的位置就要互换了。仍是以二阶灵兽大地狂熊为例，被其锁定气味的话，龙冉可能就要面对一只时最高可达12o，堪比重型卡车的狂暴猎手了。

这度可不是指平地奔跑，而是在山林间复杂的地形，仍然可以保持如此高的追猎。作为丛林法则的胜利者，位于食物链顶层的级肉食者——在东域森林十万大山外围区，龙冉不敢说——至少在岩羚峰附近地域，大地狂熊有着难以撼动的统治力。

纵身跳跃间，龙冉停在了一株十分粗壮的大树上，树冠浓密可以轻易地遮挡住他的身形，轻巧的体重，加上一些落脚的小技巧，并没有造成大的声响。

龙冉辨认着声音，确定了猎物的具体方位，不远处八百米开外的林间，一片被暴力夷平的空地上，几棵被拍断的树桩根系裸露在外，掀起深层的泥土，翻卷了草皮，树干被破坏得零碎，纷乱地洒落一地。

一头约莫有九百斤重的二阶撼山熊，趴伏在厚实的草地上正在打盹，油光亮的纯黑皮毛，彰显了祂正处于壮年的强健体魄，眉梢眼角有几缕淡淡的金色毛，龙冉就是凭借这个判断祂的种族的，随着呼吸粗大的气流喷在地上吹得漫天断草。

这头黑熊体型不算很大，让他联想到了一个月前捉到的那头棕熊，心中下意识地对比了一下，现两者的吨位可是差了挺多。这只撼山熊更加强壮，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堪比人族万象境的二阶灵兽，相对应的，狩猎这只猎物的难度也陡然上升。

而且观其周身气势，身上纵横数十道狰狞的疤痕，释放出淡淡的压迫力，俨然是一头身经百战的森林霸主。二阶灵兽，对应着人族的万象境修士，已经是开智的灵兽，祂们会开始使用自身的灵力，加上远同境人族修行者的肉体，战斗之中更多了几分风险。

撼山熊气息深厚，但是龙冉没有从祂身上感觉到不可抵抗的威胁，证明这只二阶撼山熊不能给他带来死亡。权衡考量了双方实力差距，龙冉觉得，他不是没有优势的，远灵兽的智慧，就是今日摘走祂生命的杀器。

缓缓握紧了手上的银枪，龙冉调整着自身的状态，眼中杀机盈动，却不小心泄露了一点气息。正在酣睡的撼山熊，那一双时刻警戒四周的小巧耳朵微微扇动，周围突然出现的杀机引起了祂的注意，虽然很微弱，转瞬即逝，但仍然惊动了祂。

撼山熊从浅眠中苏醒，祂缓缓地站起身来，一边在喉咙里着低沉的威慑吼声，一边看向龙冉身处的方向，杏仁大的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八百米的直线距离需要跑多久，如果是八百米的障碍跑呢？对于龙冉而言，只需要三十秒，这是他日积月累下逐渐逼近的极限。还未等撼山熊身形站稳，一道黑影已是贴着草地，如一阵风一样靠近了撼山熊后肢，他没有散出气味，也没有暴露出杀气，所以哪怕是警惕的撼山熊，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现他。

龙冉携着冲刺而来的惯性，弓步衔身，腰马拧转间，莫大的力量灌入银枪，枪尖高频抖动着，闪着慑人的寒芒，双手长送，整支枪尖直直插入柔软的腹部，轰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末了还搅动几下，然后抽枪退身，几个点步间就撤离了三四十米远。

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延。

撼山熊本来就不是很重视龙冉，在祂的感知中，那暴露出来的杀气，是一个弱小的动物气息，如果不是为了谨慎考虑，祂甚至都懒得起身察看，却不料这一起身，反而给了暗中觊觎的偷袭者一个极佳的机会。

现在祂为自己的轻蔑付出了代价，只这一下就让撼山熊受到了重创。撼山熊只是感觉到有一个弱小的生命气息突然到了身后，还未等祂反应过来，腹部便传来剧烈的痛苦，长枪撕开的口子不大，至少对撼山熊九百余斤的体型来说，不算致命伤。

若仅是开个口子，倒不至于致命，让撼山熊受到重创的，就是长枪刺入之后搅动的那几下。那几下搅动简直就是把阎王的请帖递了过来，撼山熊的肝胆脏器支离破碎，那一枪好巧不巧，擦到了心脏一角，遭此重创，撼山熊已经生机萎靡，死亡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腿脚一软，身体里再无法提供足够的力量，来支撑这具庞大的身躯。沉重的身子倒在地上，狂暴的吼声却不绝于耳，声音很是刺耳，仿佛喉咙里塞了什么异物，一声更比一声微弱，暴乱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挥出，在身体周围卷积起了气流，草地被凌虐得完全变样了。

兽死身不僵，能够这么快地结束战斗，龙冉得感谢撼山熊的助攻。如果不是祂突然起身，暴露了腹部的弱点，龙冉也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破敌，不然光是破开那厚实的皮毛，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心知自己必死的结果，祂仍然在愤怒地吼叫，破坏着能碰到的一切东西，血红的双眼暴突，大张的巨嘴獠牙长突，祂无能地咆哮，尺长的涎液滴落出来。祂感到了生命的快流失，但骨子里的血性，让祂始终吊着最后一口气生机，试图找到凶手并予以致命的反击。

可惜龙冉早已远离撼山熊的攻击范围，在距祂三百米远的一棵树上，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静静地俯瞰一个生命的死亡。困兽尚且搏斗，更何况将死的野兽，食肉善杀的灵兽，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故此哪怕是胜券在握，在没有确认祂确实死亡前，龙冉亦不敢放松片刻，绷紧着神经关注撼山熊状况的同时，耳目微动注意着附近森林的动静。

谁敢断言自己就是最高明的猎手呢，他可不想成为黄雀在后的那只螳螂！

半个时辰后，动静尽歇。撼山熊四肢抽搐着，无力垂下巨大的头颅，砸在草地上出沉闷的响声，黄豆小的眼珠迅泛得灰白，失去了神采。

日近中午，收拾好一切后，龙冉背着五百余斤切割好的肉食，都是撼山熊身上最好的肉，一些边边角落的肉龙冉就放弃了。用一整张熊皮包裹起来，脖颈上用揉捻搓成的藤绳，串着两只血迹凝固的熊掌挂在胸前，在复杂的林间蹑足潜踪，一路上随手拔起一些花草，徒手捏碎后不断地往身上涂抹汁液，借此掩盖自身的气味和过于浓郁的血腥味。

在森林中，再谨慎都不为过，毕竟这里不是游戏，没有重来一次的复活机会。他的身后，小蓝远远盘旋在高天上，锐利的隼眸时刻不离开龙冉，跟随着他的行迹，不时挥动金翼刮起强风，将一些明显的痕迹拭去，以免被一些有心的猎食者盯上，循着踪迹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