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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雅游了一会儿,游到浅滩,她漂在溪水里,闭上眼睛,流水冲刷她的身体。周洛跟去,试探着拿手指戳一戳她的脸。她睁开眼,桃花般的眸子里映着月光。
南雅问:&1dquo;做什么?”
周洛说:&1dquo;有点担心你。”
南雅坐起身,抱住自己,说:&1dquo;我不冷。以前没冬泳过,感觉很奇妙。一点都不冷。”
周洛也坐起来,说:&1dquo;我不是问你这个。”
&1dquo;问什么?”
&1dquo;你还好么?”
&1dquo;你不是问过了么?”南雅说,&1dquo;我没事。”
周洛问:&1dquo;真的么?”
南雅极淡地笑了一下,说:&1dquo;你不信?”
周洛又摇摇头:&1dquo;没有不信。你不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女人。”
哪个女人会像她,遭受那样的羞rǔ后第一反应不是藏起来舔伤口而是要先惩罚施bao者。只是那惩罚太叫人心寒。
他说:&1dquo;不仅不堪一击,你太坚硬,对自己太狠。”
南雅笑容微凝,深深看他几秒,转眸望向月光下的溪水,道:&1dquo;都没到要死的地步,这么一想,很多事就都不算什么。”
周洛看到她额头上肩上的伤痕,问:&1dquo;疼不疼?”
南雅低头看一眼,说:&1dquo;现在不疼了。”
可周洛说:&1dquo;我恨她们。”
夜风chuī过,露在水面外的肩膀冷如刀割,周洛一动不动。
南雅也没动,良久才说:&1dquo;恨有用么?”
周洛说:&1dquo;没用。今天在派出所门口,我有一瞬想杀人。你看,心生恶念,多么容易。”
&1dquo;杀人,杀谁?”
&1dquo;欺负你的人。”
南雅淡笑一下,不置可否。
周洛问:&1dquo;你没有过一瞬的想法么?”
南雅道:&1dquo;有过啊。”
周洛问:&1dquo;你想杀谁?”
南雅说:&1dquo;我想把清水镇上的人,都杀了。”
周洛目不转睛看着她,她却倏尔笑一下:&1dquo;但我不会的,我还不会放弃宛湾。”
周洛问:&1dquo;那你还走么?”
南雅说:&1dquo;暂时不走了。在清水镇我还有几件想做的事没做完。留下来有留下来的好处。”
周洛问:&1dquo;真的么?”
南雅瞧他一眼:&1dquo;你今天格外爱问这句话。”
她说着,手从水底抬到水面,抚摸着流淌的溪水,如孩童般玩了一会儿。
溪水涌动,她没坐稳,从水底的石头上滑下,周洛眼疾手快,上前扶她,他的手拖住她背后的蝴蝶骨,她的胸rǔ贴上他的胸膛。
周洛的心磕了一道,没有半点yù念。
那一刻他现比起翻腾搅动的占有yù,他的心底更深处涌上来一阵异于往常的疼痛。不再为自己而疼,而是为她。
他微微低头,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来回轻轻蹭着,像小动物间的互相安慰。他扶她坐稳,说:&1dquo;小师姐,我给你念诗吧。”
&1dquo;现在?”
周洛说:&1dquo;念诗要分时候?”
&1dquo;不分。”南雅笑了一下,问,&1dquo;你背得?”
周洛点点头,刚要开口,又说:&1dquo;噢,不是诗,是一封信。”
南雅微微抬眉:&1dquo;什么信?”
周洛说:&1dquo;法国女作家萨冈写给哲学家萨特的一封qíng书。”
&1dquo;念吧。”她淡淡地弯了弯唇,似乎来了兴。
&1dquo;亲爱的先生,”少年平静地念诵起来,qíng书写得琐碎,都是些微小的事qíng,&1dquo;——195o年我开始读书,什么都读。从此,只有上帝或文学知道我喜爱或钦佩过多少作家,尤其是活着的作家。之后我结识了一些作家,也关注了一些人的写作生涯。今天,如果说,作为作家,仍然有很多人让我佩服;作为人,让我继续仰慕的唯有你一人。十五岁是聪明并且严肃的年龄,一个没有明确目标因而也毫不让步的年龄。你在我十五岁时所作的所有承诺,你都履行了。”
月光如水,溪泉如歌,她和他不着寸缕,以最原始的方式回归山林自然。她静静聆听,他慢慢念读,那是一个平凡的深夜,他的声音也平凡,&1dquo;——你不责难公正,因为你不愿评价,你不谈论荣誉,因为你不愿受封,你甚至不提宽厚,因为你不知你自己就是宽厚的化身。——”
周洛停了下来,好几秒,南雅轻声问:&1dquo;念完了么?”
&1dquo;没有。还有最后一句。”
南雅歪头看他,月光下少年的脸异常gan净,他也看着她,说,&1dquo;这个世纪疯狂,没人xing,腐败;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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