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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竟想到了林女郎,若是一定要成婚,若是林女郎願意……他分明還未曾飲酒,此刻竟心神蕩漾起來。
於是,尚未及他想明白,他已然出口,狀若誠惶誠恐道,「謝趙王抬愛,只是我自幼便有了婚約,總不能讓……」餘下的話未說,可話里的意思已是很明白了。
趙王的女郎自是不能給人做了妾室,更何況趙王日後可是極有可能登頂的。
趙王的酒醒了大半,他眯起了眼,臉上的笑意收起,沉聲道,「程將軍何時有的婚約,本王怎麼不知道?」
這話便是問得蠻橫了,何故要讓他知道。
今上有八子,其中尤以趙王和英王顯於人前,英王占了嫡字,趙王勉強占半個長字,至於為何是半個,自是因為皇長子司馬明身上有前朝的血統,當年前朝皇帝賜公主於今上,求的是一個安穩,只是一個女人怎能阻擋坐擁天下的昭昭野心,不久今上就反了,公主誕下了皇長子便去了。如此這般,於情於理,那位置沒有這位皇長子的份,別說那位置,目下比那位年歲小的,便是八皇子也已被封了親王,他還不曾有個封號。足可見那位有多遭皇帝的厭棄。
這般算來,趙王便更多了幾分勝算,更何況他手裡有軍權。程涉川無意與他爭執,卻也不是怕他。這位趙王顯然是要多幾分世家的支持,可偏偏程涉川無意於站隊,全然沒這個必要。
他臉上不曾透露出一絲不耐,態度卻也堅決,輕嘆了一聲道,「趙王自是不知道,我幼時體弱,全靠了那位女郎才活過來,後來去了北地,幾經生死,身上又是不大好了。前兒夜裡發起高熱來,請了醫正來瞧,沒想到醫正竟說……說我這身子瞧著強健,內里虛弱得很,怕是難有子嗣。目下想想,我仍……」說著,竟是掩面再嘆了一聲,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幸而女郎不嫌棄,我自是也不能再辜負她了。不滿趙王,我如今心裡實是沒有什麼別的念想,只想著潦草過完這一生便罷了。」
程涉川越說越覺得深以為然,他原先不過是找了一個藉口,可這會兒回過頭來想想,可不是這樣嘛,若不是女郎,或許他早埋沒在那陰宅里了。可不能就這般毀了女郎的名節,他只得自補了子嗣的緣由。想也知道,不過過了一夜,不,說不得不用一夜,半個京城的人都要在背後悄悄議論這事了。可這又有什麼緊要呢,現下單是想想他妻子的位子上坐了旁人,他便覺得無法忍受。那些人若是因著這緣故,少來他面前叨擾,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程涉川這藉口編得巧妙,虛虛實實,虛實相間,便是著人去查,也查不出紕漏。室內酒氣熏然,程涉川當真是恨不得這不是個藉口,若是個事實,那該有多好啊。自起了這般的念頭,他心內愈發蠢蠢欲動。
直至此刻,程涉川忽而明了,或許他早就對女郎動心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自己也是不知道了。程涉川扶額,萬萬沒想到他竟遲鈍至此。
但好在,還得及。
至少,女郎還不曾真去做了女冠。
其實,便是做了女冠又如何……程涉川剎住心內的所想,歌伎的吟唱聲靡靡,舞技們舞動撩人,酒色熏人,滿屋的艷色,程涉川卻視若無睹,滿心滿眼都是島上的那位女郎。
他在心內計較著對策,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話將引來怎般的妄議。
趙王聽得目瞪口呆,那酒水灑了一桌,酒杯倒在地上他都無暇顧及,嘴半張著好半晌都沒能闔上,那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這會兒終於是呈現了他原本的面目。他似是想拍拍程涉川的肩膀以作安慰,終是不忍得落下,「賢弟啊,那醫正看得準不準啊,我府上供養了幾個得力的,要不讓他們瞧瞧吧,可別被誤了去。」
這已是稱呼上賢弟了,是啊,在趙王看來,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多慘烈的事啊。他心內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全然化作了關切之意。
他自是不信程涉川會拿這事兒誑他,不提這事兒傳揚出去多丟人,今兒他能因這藉口拒了他,明兒難道又能完好地成親了嗎。可見,若這是藉口,那分明是一條絕路啊。又加之,趙王轉念一想,他攀扯不上,英王自然也攀扯不上,如此這般,看著程涉川愈發順眼起來。
程涉川面上黯淡,恍若真受了打擊,「醫正說得言之鑿鑿,想是做不得假吧。正好今兒在王爺府上,便借了王爺的福,便讓這頭的醫正再瞧瞧吧。」
他言語內竟有些心灰意冷之意。
趙王深表同情,這事兒換誰身上不得備受打擊啊。他瞟了一眼程涉川那兒,被桌椅擋了大半,難怪他一進來不為美色所動,竟然是個不行的。這男人,勿論建了多少功,立了多少業,最後歸結到根本上來,還是為了征服女人,征服更多的女人(註:此為趙王觀點,非作者觀點,更非本文其他角色觀點)。也難怪他要潦草此生了。
女婢領著醫正進來,那醫正是個上了年紀的,一路顫顫巍巍,見了趙王行了禮,開口道,「王爺喚老奴來可是出了何事?」
趙王指了指桌對面的程涉川,似是有些難以啟齒,「你且幫我瞧瞧他。」
又轉而安慰程涉川道,「這老奴你甭瞧著是個不中用的,他是宮裡頭出來的,有幾分本事在身上,你且放寬了心,說不得……尚有轉機。」
程涉川拱手,「王爺美意,涉川自是感激,只讓他盡力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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