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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為了祭祀先人,而將家中頂樑柱置之於危地,這好像又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可是,若在節日裡不能祭祀,進獻祭品給先祖,那豈不是有悖於孝道?
雖然他們中讀書識字的不多,但先賢『慎終、追遠』的教誨還是略有聽聞的。只要家中有後,豈有將祭祀這等大事輕易荒廢的道理?說不得也只能拼上一命了。
話已至此,眾人尚在猶豫的當兒,陳諾當然是趁熱打鐵。
只見他突然轉做愁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背負雙手,迴轉身去。
那些人都不明白陳諾為何一下子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完全不像是平時那個果敢殺伐將軍。
也許是陳諾的影響力足夠,他一轉身,那些百姓也都是亦步亦趨的緊跟在了他的身後,都好像一下子忘記了他們此來的目的了。就是那叉腰而立的典韋,此刻看看主公都走了,他怕人太混雜,也是趕緊上前,密切保護在陳諾身邊。
那陳諾一嘆氣,見是調動了所有人,也就沒話找話的說:「要說起來,我陳某還真是羨慕諸位呢。想諸位都是生在修縣長在修縣,就連祖祭也在修縣。可我呢,身在邊鄙,只因董卓之亂,不得已在冀州從軍。
如今大過節的,不說回家拜祭祖先,就連看望父母也都只能是夢中之事了。哎,可憐我那父母都雙雙鬢白,如今還要在節日裡為我這不孝子依門而望,想想他們望眼欲穿的眼神,我這不孝子又豈能不為之動容?」
他說的雖然是身體主人『陳諾』,但感情所至,又豈能輕易分得清彼此?
想『陳諾』的父母雖然落入董卓之手,尚有得見的希望。而他的父母呢,恐怕從此無緣承歡膝下了。
他說著說著,居然不覺的淚自先流了出來。那些跟隨在陳諾身後的百姓,最是容易惹愁的了,更何況如今跟他們說話的是他們修縣城目前名義上的父母官呢?又怎能不為陳諾言語所動?
就連剛才那代表眾人發言的老頭兒一聽,都是禁不住墮淚。若不是出於尊卑有別,當真就要伸出手來安撫陳諾兩下。
陳諾之所以一直挺到現在,那是因為自知再也回不去了,也只能堅持大丈夫立業的信念,所以一直故意將內心的傷刻意隱藏了。沒想到如今是自己不小心將這內心的痛再次誘發而出,等到冰冷的淚水落到手背上,他也是詫異不小。
在此時,本來他也是急需他人關心的,但他身為將軍,也知道感情這東西是不能輕易表露的,所以他見好就收。
等努力將內心的悲傷壓制了下去,陳諾轉而安撫起眾人:「你們也不必著急,其實我也不是非不講理之人,這件事情還是有和緩的餘地。我之所以阻止大家,無非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想若輕易放大家登城,能不能如願祭祀尚在其次,若是因此讓大家送了性命,叫我陳某人如何擔待?
當然,大家想要祭祀先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如果大家信得過我,就請大家給我一些時間。這臘日雖然無法祭祀,但我向大伙兒保證,一定在『蒸祭日』當天讓大家如願以償。到時大家不但不必冒此危險,而且還能親自上祖墳拜祭,相對於遙祭而言,豈不是更能讓大家表達感情?大家以為如何?」
眾人聽陳諾前後一說,倒是覺得不錯。只是,此時距離『蒸祭日』也不遠了,可是現在蛾賊就在城外連綿扎著營寨,根本就沒有離去的跡象,到時候真的能夠如願嗎?
陳諾自然知道他們的顧慮,他拍著胸脯向他們保證:「我陳諾一諾千金,說下的話自然算話,如果『蒸祭日』當天不能兌現諾言的話,我也無顏再見諸位父老了。到時不用大家來攆,我自會滾出修縣城。」
將軍都說下這樣的重話了,他們哪裡還敢不信?叨擾了兩句,也就紛紛向陳諾告辭了。
只是,現在距離『蒸祭日』不過數天,而臘日更是在目前了,而黃巾就聚在門外不走,如何能夠在這數天內擊敗黃巾,保證百姓能夠出城祭祀呢?就是趙雪他們聽到陳諾的大話,也都是由不得皺起眉頭,深表懷疑。
趙雪難得抽空從守備處趕了回來,親自找陳諾說話。
「將軍,我也知道你也心急城外的黃巾,更是被城內百姓逼得沒了法子,這才說出了那樣話來。可是現在距離『蒸祭日』不過數天了,將軍你可知道現下城外團聚了多少黃巾嗎?不怕將軍知道,他們恐怕足足有五六萬人之多了!將軍一不出城廝殺,二不召集我等計議,難道是要等著天雷擊殺他們嗎?」
趙雪這邊為陳諾分析著,陳諾好像根本就沒有去聽。
他突然放下竹簡,說道:「明晚就是臘日了吧?軍中可準備了什麼節目沒有?這酒水雖然禁了,但臘日可是個大喜之日,可不能沒酒!雪兒你是知道的,你大哥哥我這些日子可是想酒想得都快瘋了,你趕緊預備些。」
趙雪娥眉輕蹙,走上前兩步,說道:「大哥哥你的心情我知道,可是目今賊兵就在城外,一步沒走,我等還哪裡有心情過這個節?」
陳諾嘿然一笑,一擺手:「雪兒痴話,雪兒前些天還跟我說,這臘日的,不管是太平還是在亂世都是一樣得過,不能少了。也罷,看雪兒這副表情,定是沒有準備了。這樣吧,臘日那天,雪兒就將軍中所有的糧食拿出來,每人賞酒,讓他們好吃好喝一頓,也不能讓他們覺得跟了我陳某人就寒磣了,讓大家有個過節的樣子。」
趙雪聽陳諾一說,趕緊說道:「可是軍中的糧草已經不多了,要是再大擺宴席犒勞將士,只怕接下來的日子就要喝西北風了。」
陳諾嘿嘿一笑:「西北風有什麼好喝的?再說了,我這裡不過節,人家城外的賊兵還得過節呢。你這兩天難道沒有注意到嗎,人家那邊雖然糧草拮据,但提起過節他們卻仍是沒有半點的馬虎,又是宰馬又是殺羊的,看來他們是準備狂歡一次了。哈哈,人家城外熱熱鬧鬧,難道我們城內就要冷冷清清的?去去去,趕緊下令,備酒,稱肉,這些可千萬不能沒有,我還等著好好過個節日呢!」
趙雪鼻子一哼,跺了跺腳,大哥哥這是怎麼了?難道到了城中舒服了兩天,人也跟著飄乎乎了起來?但她聽到陳諾刻意提起黃巾,又看他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似乎是有點明白了。
「是!大哥哥將軍!」
趙雪一拜,也就轉身下去了。
聽她那句不倫不類的『大哥哥將軍』,陳諾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待她去後,又重拿起了案上的竹簡,翻看著修縣府中留下的帳冊。
陳諾軍中早前就下了戒酒令,自然沒有酒水留存,而那些肉類,又不准宰殺馬匹,趙雪也只能想法上街去買。只是陳諾的命令下得太晚了,轉天就是臘日了,趙雪雖然手裡拿著陳諾從軍餉里撥出來的一些錢,還想著遍市購買,奈何節日當天都是不做生意的,哪裡去買那些所需的物品?
趙雪一無收穫,也只好拖著步子回了大營。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東西根本不用她去準備,城裡的居民早就自發的將這些送到了陳諾的大營,不但糧草,就連酒肉一應都有。
陳諾眼看著群眾太過熱情,也就沒有回絕他們的好意。但怕不知情的人背後嚼舌根,也就拍著胸脯把話事先言明了:「我陳諾入城之日就已經張貼榜文,嚴令取百姓一物,有敢犯令者斬!本來諸位鄉親的東西我是斷然不能接受的,但正如各位說的,既然是節日,這些也都是你們的一些心意,那我也不好不收了。
只是,我把話說在前頭,今天我拿了你們的東西,我是不會白拿的,自會有還你們的一天。如果你們不能接受我說的,那麼就請將你們手上這些東西立刻拿回去,恕我不能冒然領受!」
陳諾話都說到這一步了,那些百姓也只好權且答應著,嬉笑著將東西放下就走人了。要官家還他們所欠,他們是想也沒有想。更何況,這些東西都是他們自願送來的,談什麼還不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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