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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我在金陵安顿好住处,五百一个月在周三坤的院子租了小套间。
这还是周三坤给我的友情价,换做别人来租起步价至少一千,他的意思是让我平时帮他多掌掌眼,作为回报房租打折,他还愿意介绍我去张美丽那洗头。
小套间约莫十来个平方的大小,中间隔开了一块木板,有厨房有卧室,门口几步远就是朝天宫的公共厕所。
房租贵贱我倒是没在意,之前旁敲侧击试探了一番,周三坤不仅知道我爹鬼手吴家栋的名号,他当年还亲自去过我爹赌斗的现场,金陵鉴宝界的那些事儿他几乎都能扯上两句。
往后的日子想要在金陵古玩圈立足,还真离不开身边的这号百事通。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联想到临走前师爷给我的那封信,那是我爹出事之前寄给他的,信上特别交代了许多事宜。
我把信纸从行李包找出来,纸张表面泛黄,页面有氧化的痕迹,上面是我爹的亲笔字迹,字体稍显潦草。
我将信上的内容来回通读了几遍,大致的内容是父亲交代给师爷后事,让师爷来金陵把我接走,拜托师爷好好照顾我,教我学手艺、教我学做人,他对不起师爷,对不起列祖列宗之类的话。
父亲的这番话乍一看没有问题,可细细品来却有着明显漏洞。
当年父亲赌斗的日子是八月十五的中秋节,而父亲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八月初十,也就是说父亲还没开始赌斗之前,就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赌斗一定会输?
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父亲在信中的最后一段话:“师傅,一定要切记,十六年之后让吴岩再来金陵,这是我跟他们约定好的日子,只有吴岩才有资格来金陵,百鸟朝凤风满楼,青山不改倒八仙,不知云中牛首山,只因身在此山中。”
看到这我不由的紧蹙起眉头,如今正是父亲赌斗后的十六年。
为什么父亲会说只有我才有资格来金陵?最后的那四句诗句又是什么意思?跟十六年前的那场赌斗是不是又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越发的觉得父亲十六年前的那场赌斗并不简单,师爷提过父亲是被人设计摆局才输掉的赌斗,可这封信的内容又将那场赌斗推向更加扑朔迷离的境地。
换位思考,如果我知道自己会输掉接下来的斗宝,完全可以选择拒绝上台,或者改变策略思路,可父亲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上台,当年的那场斗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各种疑惑问号塞满了我的脑子,来金陵的第一个晚上我几乎没怎么睡觉,脑子中来回翻转关于十六年前赌斗的各种画面。
……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了个大早,先是宣武门的早点摊买了热乎的锅贴,两屉牛肉馅的包子,和金陵本地人最点击的鸭血粉丝汤,张罗好了就招呼周三坤出来吃早点。
“小伙子可以啊。”周三坤看着桌上的丰富早点甚是满意:“先跟你普及个知识点,本地男人喝鸭血汤喜欢往里面添几颗红枸杞,提鲜的同时还能补肾益气,金陵有句老话说的好,鸭血两粒鲜枸杞,八十还能战一宿,呵呵呵。”
我起身说坤叔没问题,这就去给你买枸杞。
周三坤摆手说下次下次,上好的枸杞还得去夫子庙才有的买,这一来一回得几个小时的光景,你小子是有事问我吧?
我也不跟周三坤客气:“坤叔,还真不瞒你,昨天听你提过鬼手吴家栋,晚上回去就一直惦记这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年吴家栋的那场斗宝,是跟谁斗宝的,具体又是怎样的斗宝状况?”
“这个呀,我还真满足不了你。”
周三坤一边吃着早茶一边说道:“当年那场赌斗是在轩宝斋进行比试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场,即便是能进场的也未必能看到吴家栋怎么斗宝的,只知道跟吴家栋挑战的是一个外地来金陵的高手,姓谁名谁不知道,甚至连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反正最后的结局摆在那,吴家栋输了斗宝,被人砍掉双手双臂,老婆想不开跳进了秦淮湖,可惜啊可惜啊,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不过有一个人应该亲眼见证过,这个人不是别人,如今轩宝斋的老板宋怀山,我跟宋怀山还有些交情,经常一起喝酒聊天,上个月我俩还一起去捏脚洗头按摩,有时间帮你引荐。”
我一听这茬就知道周三坤在习惯性吹牛,正所谓知人先看面,尽管我和宋怀山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能看出他为人低调,出言谨慎,作为金陵鉴宝界的知名人物,绝不会跟周三坤出去按摩洗头的。
“坤叔,我还得跟你打听一件事儿?”我给周三坤添了一只包子:“坤叔,在金陵的地段,除了朝天宫古玩市场,还有什么地方也能找到好东西?就是那种捡漏概率极大的地方?”
昨天朝天宫的市场我也算逛了一圈,能够捡到胭脂罐的漏纯粹是靠运气,朝天宫的物件太杂,捡漏如同大海捞针,照这种概率想要在一个星期内盘下古玩店怕是没什么希望。
昨天我手上没本钱,只能从摊市上寻宝,如今手上满打满算也有将近八千的启动资金,理论上来说应该寻找更恰当的契机。
“嘿嘿小子!你找我算是问着了。”
周三坤悠闲的点燃一根劣质香烟,翘开二郎腿:“要么说你租下我这院子没错呢,在金陵出了朝天宫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观音桥!”
“观音桥?坤叔?怎么说?”
我以为周三坤要跟推荐其他的古玩市场,说起这观音桥我压根就没听说过。
“吴岩呐,首先这观音桥不是古玩市场,是我们金陵郊区的一个小镇子,去年金陵的长江下游观音桥江域打上来一艘沉船,考古专家认定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一艘商船,这下观音桥一带顿时就热闹了,整个镇上的老百姓都知道观音桥打上来一艘明朝万历的商船,据说这还是一艘当年去外国商贸船,船上装了成千上万的稀世珍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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