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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是隔壁床的。
两个小偷站在门口。视线被包厢门挡了一半,看不见里面的两个人。年轻的那个探头进来,高冈带着叶湑往里凑,两人之间虽离得近,高冈却始终与她留了一层距离,不至于紧贴在她身上。可即便如此,滚烫的体温仍旧毫无障碍地在两人之间传递。
“走反了,这间刚来过。”看到熟睡的老钟和马脸,年轻的那个收起刀片,回头对同伴说。
年长些的经验丰富,他眉头一皱,心头突突直跳,总觉得不安生。待定神后,他拽着年轻的那个低声道了句:抓紧离开!
年长的不敢逗留,当即往车厢连接处走。
或许是偷盗行为太顺利,年轻的那个心情不错,一想到待会下了火车就又可以快活一阵子,脚步都变得高兴起来,慢悠悠跟在同伴身后,一点不见他急。
隔开了小偷的视线,高冈腾一下离开叶湑,迅用眼神将她打量一遍。她皱了皱眉,就听见他压低声音:“鞋带借我用下。”
叶湑看着他没说话,短短几秒间,她的大脑飞运转:在餐车时她看见这男人开着手机前置,原本以为他在自拍录视频,现在想来,应该是借着手机在观察这两个小偷。
再往深了想,说不准,他也听能懂小偷的黑话。
她目光微闪——面前这个男人,不简单。
想明白这些后,叶湑弯下腰,动作灵活地解开鞋带,递到高冈手里。
拿到鞋带,高冈悄悄拉开包厢门,挪到两个小偷后头:刚才他一直跟在后面观察,这两人年长的那个行窃,年轻的那个望风。
望风的走得慢,离他更近,高冈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然后踩在他腰上,借力一蹿,如猛兽扑倒猎物一般,往另一人身上跳去。
已经倒在地上的人被高冈这么一踢一踩,惨叫出声。这一声喊,终于把车厢熟睡的乘客叫醒了大半,也给他的同伙提了醒。
可惜晚了,那行窃的动作再快,快不过早有准备的高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高冈反手锁在地上,只怕再差一点,两条胳膊就被废了。
高冈一屁股坐住行窃的,伸手揪住望风的那个,把他往前拖了半截儿,又将他双手反剪,手背相对,手腕紧贴,用叶湑的鞋带绑住他,还打了个死结。
解决完望风的,又用同样方式制服住另一个,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叶湑全程围观——很专业的手法,能让被绑的人不了力。
乘警到得很快,一来就用手铐代替了鞋带,将小偷带走,并从他们身上摸出赃物:几部手机,还有一沓用信封装的现金。车厢上逐渐嘈杂起来,包厢的门被打开,床头小夜灯的光从门缝透出来,不时有人探出头看热闹。
过道太黑,有人打开手机电筒,白光胡乱蹿动。
一片嘈杂中,有惊叫传来:“我手机呢!啊?!”
一时间整个车厢躁动不安,吵吵嚷嚷的,几乎都醒了,乘务员拿着失物,让被偷的乘客一一认领。
高冈拿回鞋带给叶湑,上铺的老钟和马脸彻底醒来,车厢动静太大,想继续安睡都不容易。
知道刚遭了贼,老钟赶紧摸了摸衣服内兜——手机、身份证、银行卡都在,没损失。看来偷的不是老钟......叶湑迅把鞋带系好,视线一转,看向马脸。
后者终于反应过来:“龟儿子你穷疯了,偷老子的钱!”说完也不走梯子,直接从上铺跳下来,出一记重重的闷响。
那个装着现金的信封,正好就是马脸的。幸好有好心人见义勇为,才没让他藏的私房钱打水漂。他不住向高冈道谢。
“敢在火车上带那么厚一沓儿现金,着人偷了还找得回来,算你运气好。”乘务员把信封交还给他。
马脸咧着嘴笑,这不一样,手机里的钱有多少,他媳妇儿是一清二楚的,这年头,只有现金才藏得住。
-
有了这么一出,车厢乘客们彻底睡不着了,有些兴奋,还带了点好奇。
叶湑竖起耳朵,隔壁包间正绘声绘色地讲述刚才火车上的情形。
“你是不晓得啊,那两个小偷凶得很......你问我咋子晓得?我看到他们偷东西了噻。”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问他怎么不出声警告。
“人家有同伙,还有刀子,双拳难敌四手,我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奉劝大家,火车上莫要带贵重东西,你带这些,贼娃子不偷你,他偷哪个?”
话糙理不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命更重要。
老钟坐在上铺一声不吭,许久以后才悠悠叹了口气:“这要是解放前,小偷哪敢这么嚣张啊。那个时候,整个西南都是袍哥的天下......”
袍哥?叶湑心头一动,这名字听着怪耳熟的。她想起来千里眼在车站给她的小册子,上面似乎就有这个。
对铺的高冈听到老钟这话,来了兴:“为什么这么说?”
老钟见有人想听,顿时来了精神:“要说这个袍哥啊,是我们川渝一带的民间秘密帮会,最早清朝就有了,那个时候的口号是‘反清复明’——”
马脸插话:“听起来有点像《鹿鼎记》里头的天地会嘛。”
老钟点头:“对,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袍哥也算是清朝的掘墓人了。最鼎盛的时候是在民国,据说整个川渝,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袍哥成员,上到军阀、政客、商人,下到农民、流民,全都是袍哥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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