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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到第五聲,阮氏竹接通了,羅邱淇在電話那頭說:「我有份文件——」
緊接著不太真切地響起羅毓的聲音:「你直接問他來不來吃晚飯不行嗎?」
羅邱淇靜了靜,呼吸聲清晰可聞。他走到遠離羅毓的陽台上,將話說完整了:「我有份文件急用,就在我桌子上,方便的話我叫司機去接你。」
「不方便呢?」阮氏竹問,「可以叫司機帶給你嗎?」
「不可以,」羅邱淇說,「司機偷看文件怎麼辦?……白天怎麼不說晚上有事?想去看孩子可以提前告訴我。」
阮氏竹沒料到他會想得這麼遠,一時間沒反應得過來,過了半分鐘羅邱淇還是沒有得到回應,壓低聲音,模模糊糊地對阮氏竹說:「……是有點想你。」
「噢。」阮氏竹點點頭。
阮氏竹最終把zuzu也帶上了,他習慣放任小狗追逐天性,zuzu在他這裡混得如魚得水,一上車就跳到了座位上,灰色的梅花遍布腳墊和座椅,前面的司機忍了又忍,想到狗的價值說不定比他一年工資還高,就都吞了下去。
羅邱淇家在很遠的地方,阮氏竹看車窗外的燈看得眼睛疼,閉上眼睡完了後半程,到了目的地司機叫醒他,一人一狗剛下車,司機就迫不及待地驅車前往地下車庫,生怕時間久了狗腳印會焊在座位上頭擦不掉。
阮氏竹走上台階,站在門口,伸手在視訊器上按鈴,沒過多久門便打開了。
羅邱淇穿的不是白天的襯衫,已經換了件棉的短袖和短褲,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上沾了一層白色的粉塵。他背著光,濕潤的晚風吹過來,眼鏡片很快起了霧。
阮氏竹和他背後昏暗的背景格格不入,身上有一種溫暖的氣味。羅邱淇想抱住他親一親他的臉,畢竟他們有兩個鐘頭沒見了。
「平光的,」羅邱淇摘掉眼鏡,從阮氏竹手裡拿走文件,解釋道,「我媽在做吐司。」
羅邱淇家總共三層,一樓和二樓挑空了。阮氏竹從玄關口換了鞋走進來,女傭蹲在一邊給zuzu擦腳,他看著也不敢往客廳走,羅邱淇放好文件回來,看見阮氏竹還跟門口的蘭花盆栽一樣,蔫蔫的。
羅邱淇過去抓住阮氏竹的手,小聲地問他:「走路也不會嗎?」
羅毓用來做吐司的麵團揉好了,正放著發酵,她笑眯眯地走過來,重重地拍了一下羅邱淇的胳膊:「凶人家幹什麼。」
她從羅邱淇手裡拉走阮氏竹,問:「阿竹你說吐司里是放核桃仁好呢,還是放點果乾?」
阮氏竹想了想,選了核桃仁,羅毓便笑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羅毓愛花,家裡各處都擺著花瓶,餐桌上有姜荷花,茶几上擺了洋桔梗和鼠尾草,香味均勻地分散開,和簡潔的裝潢風格互相襯托著。
土司麵團發酵好送進烤箱裡,飯菜剛好全部被端到了餐桌上,他們人少,坐得緊湊,羅毓問阮氏竹喝不喝葡萄酒,阮氏竹就要了一點。
上次他們見面礙著阮氏竹生病,羅毓不好多問,以免耽誤阮氏竹恢復,這次羅毓問了他們許多關於爬雪山的細節,阮氏竹差不多都說清楚了,努力在羅毓面前表現出她們那個年紀都喜歡的開朗後輩的樣子。
「我喜歡阿竹的名字,」羅毓看著阮氏竹說,「竹子嘛,堅韌不屈——阿竹是越南人嗎?」
阮氏竹的心漏跳了一拍,湯匙撞在碗沿,下意識地去看羅邱淇的眼睛,但是怕羅邱淇幫他掩藏,弄巧成拙,立刻承認到:「我是。」
羅毓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阿姨猜的,上次不敢確定,因為阿竹的中文說得太好了。」
阮氏竹說:「我媽媽和爸爸都會講中文。」
羅邱淇借盛湯的機會,手短暫在地在阮氏竹肩上停留了片刻。
「那爸爸媽媽呢?」羅毓問,「現在還在越南嗎?」
阮氏竹搖頭,說:「他們去世了,我從十歲開始就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羅毓愣了愣,放下筷子,阮氏竹猜測她想握自己的手,就給她握了。
「抱歉,阿姨不是那個意思。」
還好接近用餐的尾聲,沉默一會兒不算特別糟糕的事。羅毓讓傭人收餐,端了一盤水果在沙發上坐下,還有她學著做的米酒布丁,止不住地和阮氏竹道歉。
阮氏竹重複說「沒關係」,吃完米酒布丁,臉跟著燙了起來,聽見羅毓說:「正好我也有事要拜託阿竹。」
阮氏竹游離的思緒稍稍被收攏了,「阿姨您說。」
「我想讓阿竹陪我去參加晚宴。」
阮氏竹以為他聽錯了,羅毓卻十分篤定:「就說阿竹是我的助理,帶助理去又沒什麼,不然阿姨在那裡……心裡沒有著落。」
「媽,他沒去過那種地方——」
「你只管站在我旁邊就行了,」羅毓不讓羅邱淇插嘴,「你是好孩子,阿姨很中意你的。」
阮氏竹找不到拒絕的其他藉口,除了答應也沒有別的辦法。
羅邱淇在阮氏竹身後叫他的名字:「阮氏竹。」
阮氏竹回頭看他,羅邱淇碰了碰他的臉,說:「你臉有點紅。」
「是身體不舒服嗎?」羅毓連忙問。
「酒喝多了吧,」羅邱淇擅自替阮氏竹做診斷,「他以前不怎么喝酒。」
「啊,阿姨,」阮氏竹配合著做出醉酒狀,「我好像是有點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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