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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钰说:“陛下先前赐了臣宫外的宅邸,臣想多休息几日,抽空回去看看。邀请一些与臣交好的书院学子,算是乔迁之喜。”
日光灿烂地落在他身上,遂钰用氅衣遮挡刺目的耀眼,他偏头看向皇帝。即使是被太阳照射,皇帝的双眼瞳仁仍旧是如陈年的墨般深邃漆黑,遂钰读不懂他的情绪,只能沉默着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萧韫说:“一路磕头上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遂钰已经告诉过萧韫了,他在祈福家族平安。
但他不介意再气萧韫一次。
萧韫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拇指触碰遂钰的侧脸。
遂钰一字一句地答:“祈祷鹿广郡平安,南荣氏昌盛,我能尽早回到父母身边。”
他的膝盖在逐渐痊愈,然而伤口恢复的过程难捱,他意志不坚地想挠,奈何萧韫看的紧,他没有机会用手碰伤口。
不知为何,此时竟无端似被人刺伤般作痛,如同瞬时蔓延的潮水,骨头与皮肉各疼各的,凛冽的灼痛令他脸色瞬间苍白,额前汗意密布。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和皇帝的关系不为人所见,遂钰只能趁此时机向萧韫多讨要些东西。
毕竟他那些大好前程早在出生时便被打碎,或许萧韫对自己的纵容是因为亏欠或者愧疚,但谁会让愧疚化作占有某个人的欲望。
遂钰不理解萧韫,觉得他荒唐而又矛盾。
或许帝王之爱本就如此,凉薄而来去迅。
日出固然好看,却是转瞬即逝的景致。就像后宫中的宠幸,日日有人送进玄极殿,却也日日有人坐在冷宫哭泣。那副光景不知重现多少次,熬出头的人寥寥无几。
遂钰无声轻叹,不再将注视远方,他向萧韫敞开双臂说:“我没穿鞋子,抱我回去。”
萧韫微微诧异,按照遂钰平时的习惯,他大概会直接光着脚下山。
皇帝笑道:“好。”
皇后的住处被原封不动的保存,遂钰没让人将经书送回去。他贴心地想,皇后回宫自然是没时间做这些清净事的,再说萧韫不是说住持格外宝贝那些圣僧孤本,好东西自然要留在虔诚的人手中。
玉羌再取皇后贴身之物时,遂钰站在门口双臂环抱,笑道:“玉羌姑姑怎么又回来了,搬运东西这些事自然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做,怎好劳烦您大驾。”
玉羌被遂钰堵在门口进入不得,重新着回掌事姑姑的宫服后,气势自然与青衫麻布时不同。
她在院中扬眉道:“遂钰公子受陛下宠爱是不假,但回宫后侍寝少不了向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公子莫要坏了以皇后娘娘为尊的规矩。”
“这几日本官宿在皇后娘娘这,侍寝间陛下许诺将这间房送给我,日后这里就是我的了。”遂钰皮笑肉不笑,掌心搭在随身携带的佩刀刀柄。
他今日着的是骑装,朱红的绸缎滚着云腾的金纹。他吃住行的规格皆随皇帝,自然衣物也是江南专为萧韫制龙袍的绣娘织造,档次比宫内规制高出不少。
云腾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纹,随着衣着之人的动作而闪烁。
遂钰换了个姿势,只用右脚支撑着身体,眼见玉羌脸色越来越差,补刀道:“姑姑若不信,大可问问陛下。”
“至于规矩……姑姑是想抗旨吗?”
遂钰与萧韫的事情,就连陶五陈也不敢真正将事实放在台面上讨论。皇帝将他封为御前行走,自然是将他往前朝臣子那边放的,名义上仗的是太子的关系,脱离了后宫纠缠的瓜葛。
玉羌何等聪明,她伴皇后多年,她的态度便是皇后的意思。
玉羌:“大人自然是大人,奴婢又怎敢僭越,皇后娘娘关心陛下的身子,难道召大人询问陛下的饮食也不可吗?”
“大人身为御前行走,陛下的饮食三餐便得时时照顾。”
遂钰好笑道:“这就为姑姑让路,姑姑想取什么便取。只是这趟取走本官便要翻新这里了,毕竟继续用皇后娘娘用过的物件实为僭越。”
“他真是这么说的?”萧韫在国寺另一处书房处理塞外送来的加急奏折时,陶五陈乐呵呵从外端着雨前龙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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