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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方士（第2页）

“原来还有人这样生活……”他喃喃地说。

三人走过长街，街上的每个人似乎都跟楚不寻认识，时不时就有小贩塞些青菜、鱼肉之类的送给他，但都被婉言谢绝。见状巴顿在兰斯旁边小声说：“这个人好有威望哦。”

兰斯回道：“毕竟方士除了驱邪降魔、临卜问卦，有时还要兼顾医生替人问诊看病，城里的许多人都受过楚先生的照顾，你的伤也是多亏了他。”

“言重了，治好你的是尤克里尔先生，我只是帮你调养身子而已。”似乎是被夸得害羞了，楚不寻的耳根有点红。

楚不寻的宅子不大，庭院里也空空的，走在里面很安静，与门外的热闹对比鲜明。门一推开街上的叫卖声、说书声、孩童打闹声、妯娌寒暄声，全都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还有路旁店铺里包子的香味，干果翻炒的甜味，茶叶在开水里翻滚的味道也一并撞进怀里；有许多词汇可以形容人间，可思来想去最为合适的只有一个：热闹。

热闹才是人间的常态。

“楚先生先生是修行人，但是真喜欢这热闹的市井呢。”

“不好吗，不入世却妄想参透世事的才是腐木庸才，知情方明理，知理方可行事。小时候师父常让我们抄经书，说里面有获取安宁喜乐的道理，可后来我现抄一百遍经书也抵不过一笼包子能给我快乐。”

楚不寻笑着领着两人拐入一条小巷，“当然这些话我从来不当着师父的面说，但是我师弟不一样，他总是想到什么就立马去问，师父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好逸闲散的话？每次都把他揍个满头大包，肿得像仓鼠一样，可好玩了。到了。”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目的地，一家胡同里的小酒馆，规模不算气派，但是亮堂干净，飘出来的菜香也让人食指大动。三人刚一进去，小二就领着他们去往二楼的客房，看来楚不寻是这里的熟客。

屋里有一张圆桌，菜已经上齐，罗纳、弗雷尔、巴塔和尤克里尔都坐在桌边。

“哥哥！”巴顿叫了一声跑过去，双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不是说不用等我们的吗。”楚不寻笑着入座，招呼大家也坐下，但众人都没有动筷，比起吃饭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

楚不寻挑起一根豆芽慢慢嚼着，“我知道大家有很多事想问，但说来话长，就从……梳理这一切的原委开始吧。”

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那两张黄金城的古图，在桌子中间摊开，解释道：“各位已经知道了，这两张图纸的确不是罗纳先生复原的，欺骗大家我很抱歉，它们其实来自我洛星司天门的珍藏。而这一切都要从我的师祖说起。”

“大约两千年前，你们北境人刚刚在悠源分裂，分成了七个部族，分别去往北境不同的地方开拓荒地挖掘资源，建立自己的国家，这七个部族也就是如今的北境七国。”

“七国建立之后并不太平，建国之初人力和资源都有限，还要面对不同种族的侵袭，相邻的国家经常交战。尽管悠源之王的退让使局势稍作缓和，但和平并未持久，很快战火又再次燃起。

七国中有一部分人不愿参与这种同胞相残的战争，于是离开国家开始流亡。这些人来自北境各个国家，他们在流浪的过程中相遇、聚合，渐渐成为了北境的第八支族群。

这支流浪族群没有名字、没有历史，但是他们的流亡生涯持续了一千多年。在七国逐渐建起城邦的过程中他们不断迁徙，躲避着战火，也尽量避免与各方势力接触。

最终在八百多年以前，他们来到了与北境接壤的西境，就在这里，大洛朱雀城，他们与我师祖相遇了。

师祖是当时朱雀城的司星官，也是远近闻名的方士，他们向师祖恳求一方容身之地。师祖身为朝廷命官不能擅自接收他国流民，于是带领他们去朱雀城外的海域，在一座无人岛上扎下了营地，此处也就是后来的黄金城。”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究竟在那座岛上得到了什么启示，他们的技术突飞猛进。时隔两年师祖再去看望时惊讶的现，他们已经领悟了非常高明的机关术，原本简陋的营地已经建起堡垒，并且还在不断更替。

他们的进步度乎想象，城里到处跑着各式机器，岛上的每一寸空间都像蓝图一样被有序地填充着。他们甚至建立了工厂，批量制造着生产工具，即使是几百年后的今天也不会比他们更有效率。

师祖看着这一切，心中欣慰之余也不免担忧，如果这样成长下去，往后他们与大洛爆冲突那必将是一个恐怖的对手。好在黄金城的态度仍旧友善，他们是因为厌弃战争而聚拢的一群人，并没有征伐的野心。他们有意将机关术传授给师祖，报答他的恩情，可惜师祖拒绝了。

又过了三年，黄金城已经正式建立，他们的机关技艺已经展到了如今不可想象的地步；听说路上罗纳先生用重型机关弩击杀了山蜘蛛？据资料记载，这种弩是可以连的，而且只是装在渔船上驱逐鲸鱼所用，还不是他们的正式武器。”

听到这兰斯忽然打了个哆嗦，那天重弩所爆出的冲击力仍历历在目，仅一就足以击穿十几棵大树，当时的爆力甚至将钢铁打造的弩身崩碎；那样的武器居然可以连，而且还只是渔船的装备？那真正的黄金城机关术究竟到了怎样的高度？

楚不寻继续说：“至此黄金城已经有了自己的政治体系，师祖有意向皇帝引荐，让黄金城与洛国结盟。如果此举成功，大洛的远海防线将更进一步，技术上也能得到莫大的支持，黄金城也能因此得到西境最强的大洛的庇护。可惜，这件事他老人家到死也没能如愿。”

“师祖死了？”兰斯刚问出口就觉得不对，几百年前的人怎么会不死？“他遇到事情了？”

“黄金城建成不久后就传来了北境七王结成联盟的消息，这一次仍是得益于悠源的牺牲。北境七国终于愿意缔结永远和平的盟约，互不侵犯，互相守望，除了自愿放弃王权让出大半土地的悠源，其他六国都完成了国家的建设。”

“这个永远也没多久。”尤克里尔冷不丁地提了一句。

“但这对当时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北境和平了那黄金城也没有意义了，一部分人决定回归北境。但另一部分人不愿放弃黄金城，于是分为两派，回归派启程去北境，留守派则保证他们还有可退之路。但回归派并没有回到北境，他们死了。”

“回归派的人身上带着最强的机关武器，你们遇上的蜘蛛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即使对方是会飞的鲸鱼也会被打成筛子，但他们却全军覆没，所有人都被吊死在鸟不鸣峡谷的树上。而他们遭遇的敌人只有一个人，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男人。”

巴顿忽然想起了什么：“摆渡人也提过，指引他的就是一个戴金属面具的人，但他怎么可能活几千年呢？”

“我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活一千年，但他有非凡的力量和魅力，只要他想随时能拥有愿意为他而死的信徒，他在信徒口中的称号是：导师。”

“是他杀了师祖？”

“不，导师来到西境后先拜访了师祖。虽然不知道回归派的事但师祖感觉到此人绝非善类，想用方术制服他，但用尽毕生所学都杀不了他，自己反被偷袭；就在师祖准备拼死一搏时导师大笑着扬长而去。

伤势本不至死，但师祖担忧黄金城非要亲自确认，不顾伤口恶化渡海出行。即使这样还是晚了一步，师祖到的时候黄金城已经成为了火海。

人们燃烧着哀嚎，城堡颤抖着崩塌，火焰从地底喷出，师祖终究没能救下一个人。伤口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机，转年春天师祖郁郁而终。”

“临终之前师祖又去了一次黄金城，当然那里只剩废墟和灰土了。他在地下的矿道里现了一样东西，一个封印。

封印坚固无比，丝毫不可撼动。师祖只能以神识探查，但封印之中并无实体，只有不可名状的混沌；那混沌中充斥着混乱与恨意，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吞噬。师祖只看了一眼就惊慌地撤回神识，他知道里面的东西决不能放出来，虽然不知道是谁设下的封印，但一旦封印被打破，别说朱雀城，整个西境都会毁于一旦。”

说着楚不寻叹了口气，说：“除了阻止洛国与黄金城结盟，我想这个封印也是导师毁灭黄金城的重要原因。”

“这是个警告，提醒那些有能力并且知晓秘密的人离封印远一点，不要试图干扰他的大业。”尤克里尔忽然插话，“追随导师的那群人……他们自称‘中庭’。中庭之中流传着一个神话：

创世之初，至尊被从群星间放逐，躯干被深埋于大地之下，身体的九个部分被剥夺，封印在世界各处。而导师的最终目的就是将封印解放，帮助至尊重返星空，届时尘世毁灭。”

巴顿这时忽然想起壁画上所绘的图象，巨大到环绕世界的黑蛇，和围绕黑蛇的九种奇异巨兽。其中有一个如抹布般看不清形体的怪物，的确符合楚不寻所描述的“混沌”。

“导师破坏了封印？”巴顿问。

“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也许是时机未到。”楚不寻摇摇头，“释放凶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千万人都将丧生，显然在真正的末日之前他还不想那么做。”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目光最后停在尤克里尔身上：“现在，我想你们明白为什么我要联络尤克里尔先生，并且骗你们把他护送到这里来了，因为我的能力有限。实际上……我们都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