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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图图从未出现，我的生活会是怎样。还是有怪shou，有张沐尔，我们三个或许一直玩弄些晦涩的音符，永不停止给唱片公司寄小样，永远得不到回复，然后在这样始终遥远但也始终不会消失的盼望中，慢慢变老，掉头，有了肚腩，有了一个爱唠叨的妻子，也许到一声中的最后一刻，才猛然惊觉自己未曾爱过。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居然有点欣慰地想，那还是现在这样要好得多。

  我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寻找图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但她始终没有出现过，她消失得如此坚决，每每想起，都令我心如刀绞。

  但我还是要去上课。我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受欢迎。

  比如，会有学生在课上递来纸条说：老师，你衬衫扣子扣错。

  哦。我无所谓地把纸条揉到一边。

  下课时我听见女学生在走廊里议论：&1dquo;阿南最近是怎么了？我看他起码已经十天没刮胡子，快成神农架野人了！”

  &1dquo;失恋了呗！”另一个女生咯咯笑，&1dquo;你们没有闻到他身上有股味吗？怎么男人失恋了都是这样吗？我真有点小失望噢，阿南以前还蛮帅的。”

  我懒得理她们。

  下午我照例给器乐团的古典吉他小组辅导，带他们练习几个Tarrega的练习曲，练到门德尔松主题的时候我现一个叫刘姜的女生明显地心不在焉。

  &1dquo;注意控制右手的音色变化。”我提醒她。

  她慌张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哗啦啦翻着面前的乐谱。

  &1dquo;怎么你没有背谱吗？”我有点恼火地问。

  她摇摇头。

  其实我对刘姜印象不错，因为报名学吉他的女生虽少，坚持下来的却并不多。如果我没记错，上次代表学校去省里参赛的学生也有她。所以我息事宁人地咳嗽了一声，听他们继续继续弹了几个练习曲之后就下课。

  然后我去赶公车回家，走在走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背后喊我。

  &1dquo;林老师，等一等！”刘姜追上来。

  &1dquo;什么事？”我有些诧异。

  &1dquo;林老师，我想，我想和你谈一谈，好吗？”这个女生搓着自己的衣角，显得很窘迫。

  &1dquo;没什么，我知道你们最近学习紧张，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请假。”我和气地说。

  &1dquo;不是，”她很慌张，&1dquo;不是这个。林老师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

  &1dquo;哪有。”我故做轻松地耸耸肩。

  &1dquo;你不去那里演出了吗？”

  我看着她。

  &1dquo;其实&he11ip;&he11ip;”她吞吞吐吐，&1dquo;有个酒吧，我寒假常去那里，他们说你以前在。”

  &1dquo;那是以前。”我说，&1dquo;以后你别再去那种地方。”

  &1dquo;哦。”她轻声答。她年轻的脸庞上gangan净净，眼睛里有隐约的泪光。她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是好学生的那种漂亮，白衣蓝裙，一双眼睛。我有些不忍，拍拍她的肩膀：&1dquo;好好学习最重要。”

  然后我就转身，

  她加大一点声音喊：&1dquo;林老师，林老师！”

  我不回头。我清楚自己表现得冷酷了一点，但是当你拒绝什么，不冷酷是不行的。

  &1dquo;林南一，你站住！”她在后面喊，声音大得不应该。

  我当然不站住。

  &1dquo;林南一！”她继续，声音里有种孤注一掷的味道：&1dquo;林南一，你这个笨蛋！你就这样拒绝别人关心你吗？一个没良心的女人离开你，你就放弃全世界吗？”

  为什么全世界都会知道图图离开我？我觉得有些好笑，故此加往前走。

  我始终没有回头，但是我知道，她在走廊的中间慢慢蹲下来，然后，我听见她细细的抽泣声。

  她是真的伤心了，这个孩子。

  虽然当时走廊里人不多，但是我相信这一幕很快就会被描述为很多个不同的版本在天中流传。

  接下来一周的教工大会我没有参加，但是会议结束以后，校领导找我谈话。我表现得很谦恭，他倒是好像有些理亏似的，先给我倒茶看座，然后语重心长：&1dquo;小林啊，再过四个月就要高考了。”

  我知道。

  &1dquo;虽然素质教育很重要，但是关键时刻，咱们还是要以升学率为重，升学率是对素质的最好体现嘛！”

  我点头。

  &1dquo;所以&he11ip;&he11ip;”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1dquo;校领导决定，暂时停止课外小组的活动。当然，只是暂时停止，并不是解散，有适当的时机&he11ip;&he11ip;”

  &1dquo;完全理解。”我打断他的话。

  我欣赏着他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挫败表qíng，然后他清了清嗓子：&1dquo;其实，有些事qíng，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你一定要理解。”

  &1dquo;理解。”我回答得很gan脆。

  后来我才知道，刘姜的父母找过校长，他们带去了刘姜的日记，上面写满了对我的仰慕之qíng。那是一个女生的暗恋，与我应该全无关系，天知道我私底下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但是，这对她的父母而言，我可以理解这件事qíng的严重xing。

  其实，对于校方，我也是理解的。除了图图的离开，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事我都能理解得八九不离十。学校并不是梦想家培养工厂，也不是让你教给孩子成长的地方。学校有它自己的事qíng要做，而我，不是不懂得和与它兵来将挡，虚与委蛇。只是现在这一切已经没有必要。我连澄清自己的愿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