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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以奥术物资和道具来说,从帝国时代苟延残喘至今的北方军团甚至占据了西海岸的一半以上,中级以上的军官都会有几个用以防身的奥术道具。这个戒指中存储的是三环奥术“震荡冲击”,对于生命体有绝大的杀伤力,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是几个身强体壮的矮人也要被震得七窍喷血半死不活。如果目标只是一个体质普通的正常人,一秒数十次的强烈震荡足以将人体变作一个装满了血肉泥浆的皮囊口袋。
但是就在指挥官手上戒指发出光芒的时候,中年人也飞快地低声吟念了几个音节,一个无形的屏障就在他身周生出,那奥术扭曲的波动扩散到屏障上就消散不见了,只剩微微的余波让中年人身上的衣服抖动了一下。
“你看,是吧。我这半路才开始,东拼西凑才学来的奥术水平,也并不比你们北方军团所谓帝国正统奥术教程训练出的战斗法师差吧?”中年男子摊了摊手,然后又是以极短的音调念出两个音节,一阵细微的风声之后,指挥官的手腕就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又再过了一两秒钟,动脉中的血液才和指挥官的惨叫一起开始四处喷洒。
“我非常讨厌奥术。”金石首领脸上的筋肉扭成一个好像是笑容的狰狞表情。“所以看见这些使用奥术的家伙被奥术宰杀,也是非常愉快。”
中年男子不再言语,做了一个接下来就交给你的手势之后就朝旁退开。然后一瘸一拐的金石首领狞笑着朝指挥官走了过去。
握着喷洒着鲜血的断手,指挥官眼泪鼻涕在脸上糊成了一片,哭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无助,他都没有再看面前步步逼近的矮人,只是望着远处的老爵士发出最后的哭号:“为什么?爵士大人,为什么要这样?”
这哭号没有得到回应,阿达里爵士还是那样泥塑木雕一样的端坐在那里。就连那些被捆绑的其他北方军团的士兵军官也都没有再向这个老人哀嚎求助,在他们眼中老爵士肯定是已经被那个法师或者是邪教徒用什么办法操控了,而他们也并没有听出指挥官这声哭号里的真正意思。
老爵士自己当然是听出来了。他知道这个看似痴肥,其实精明的中层军官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切都和自己脱不开关系。这并不奇怪,整个北方军团中想要来这次这个“油水丰富”的任务中来掺一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分吃肥肉的好买卖,最后谁能进来当然是靠着各自的运作和付出的利益交换,而当这根本只是一个很有针对性的险恶陷阱的时候,还能将他们这些人“挑选”出来加入的,必定只有极少数的军团高层。这个时候很反常地出现在现场,还能和邪教徒和矮人们秋毫无犯的他,简直是对自己幕后黑手的身份不打自招。
不过这又如何。
远处碎石地上的指挥官已经开始在矮人首领的手下开始血肉模糊地翻滚惨嚎,俘虏中的呕吐声求饶声哭泣声此起彼伏,但老爵士看出去的眼神依然是淡然而漠然,甚至有些不耐。数十年的戎马厮杀,比这残酷血腥的场面他也看得太多了。如果说北方军团是一枚曾经光辉闪耀的勋章,那眼前这些士兵和军官不过就是勋章上的锈迹和污渍,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令北方军团,令军人这个称谓蒙尘蒙羞。这里的每一个军官,每一个士兵手上都沾有无辜平民的血,而幸存者或者受害者的亲人就都在那群邪教徒中间。他按照复仇教徒提供的名单,耗费他在军团高层中最后的人脉和威望,将这些败类都调动到这里让他们复仇,不过就像是搓掉那枚勋章上的些许污渍和锈迹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而这不过是另一个更大,更宏伟的计划中的小小一步罢了。强忍着颈椎上的刺骨疼痛,还有过度透支精神带来的虚弱感,老爵士的背依然挺得笔直。他自己很清楚,奥术战甲带来的透支对他这原本就缺乏维护,过度老朽的身躯是雪上加霜,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他必须要撑住。他现在可不是单纯是为了看那焚毁所有污渍的火焰而坐在这里的,肩膀上那个重担并不让他觉得有丝毫累,只有一种久违了的充实感和力量感。
“爵士大人,我已经都看过了,没有问题。那些西方人应该没有胆量,也不大可能有能力在这上面搞鬼。”在老爵士身后的阴影中,复兴会的女法师终于完成了她的准备工作,一阵很细微,但是又极为深邃的奥术波动渐渐隐去。
“那就好。”老爵士缓缓点了点头。
“那么……之后的事,就拜托您了。您的身体……还能坚持么?”女法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她之前的判断失误,老爵士的身体绝不会透支得如此厉害。
“你放心,我撑得住。”老爵士的手握了握插在面前的刀柄,依然很有力。虽然连他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腐朽的老人味,但是他相信对一个肩负着重要使命的“那么……接下来就等着那些西方人了……一群愚蠢的野蛮人……”女法师看向远处充斥着血腥和悲号的沙地,又看了看站立在不远处的大祭司,还有他脚下的风吟秋,微微后退了一点,往老爵士的阴影中藏得更深了。
满地的鲜血中,指挥官小詹姆士先生已经不成人型。如果非得要说“体型”这个概念的话,看起来比他之前的瘦小了足足两圈,周围的地上全是从他身上扯下的黄白色的脂肪和肥肉。所以当中年男子手持短剑朝他的胸口插下的时候,他那还没有完全崩溃的眼神是充满了轻松和渴望的。不过中年男子没有多理会他的感受,只是郑重其事地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一剑剖开了指挥官的胸口,再一剑斩下了他的头。
“你割得太快了,我觉得他还能再撑一会。”金石首领满脸满身的血污,好像一只刚从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巨大老鼠,对于中年男子的举动有些不满,小而漆黑的眼睛闪着不算友好的光芒瞪着他。
“已经够了。”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也没解释是什么够了。他用双手从血泊中拿起了指挥官的脑袋,那张满是肥肉的脸算是为数不多的还算完整的地方,还在从颈脖处不断流淌的血液好像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吸引,纷纷在半空中飞舞起来附着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具之上,不过几个呼吸之后,那一张面具就已经鲜血淋漓。而那一种和大祭司头上的面具遥相呼应的诡异气息也渐渐平淡了下来,却不是消散,而好像是被这层鲜血凝固,稳定,收敛了起来。
中年男子将指挥官的头颅收入一个口袋中系在腰间,然后走到了大祭司仇断面前,双手取下了满是鲜血的面具,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送上:“大祭司,我的仇已经报了。”
“是的,我看到了。”大祭司的声音沉闷而悠远,好像是从地底深渊中传来的。他确实一直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看着中年男子的举动。他伸出双手,同样郑重地接过了那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具,上面的鲜血好像完全被面具所吸引住了一样,只是在面具上缓缓流淌,一滴也没有滴落下来。
“心中的愤怒和冤屈,只有仇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能稍稍抚平。如果这世界本没有公平,那么就用我的手和刀来铸就公平。”
随着大祭司的低语吟唱,他手中的木质面具化作细碎的粉末落下,而附着在上面的鲜血则化作一片红色的雾气升腾而上,朝他脸上带着的那个面具飘去,最后完全融入其中。
“心中的愤怒和冤屈,只有仇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能稍稍抚平。如果这世界本没有公平,那么就用我的手和刀来铸就公平。”中年人重复了一次大祭司刚才的低语,然后才转身离去。
在目睹他们长官的下场之后,俘虏们的精神基本上都已经崩溃,哀嚎声,哭泣声,叫骂声,还有疯癫后的大笑交织在一起,加上刺鼻的血腥味和不少俘虏失禁后的臭味,这一片大战后的废墟仿佛真的就是个巨大而诡异的邪教祭坛,静静等待着吞噬更多的血肉和生命。
回到复仇教徒队列中的中年男子面目一片平静。他显然并非是普通教徒,而是其中的仅次于大祭司的首领人物,在他的指挥下,很快地就有复仇教徒排出次序在俘虏中辨认自己的仇人,然后拉出来扔到刚才指挥官被斩首的碎石地上。
周围的矮人有些四处去搜寻战利品,有些则拿出麦酒来席地而坐大口喝着,一边叫骂一边嘲笑北方军团的俘虏们,大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怒风氏族为首的三个矮人首领找到了满身鲜血的金石首领,开始商议一些似乎关于分赃的细节,不时传来争吵声。
一片忙碌喧闹中,只有大祭司静静地站在原地,好像是一尊矗立山顶的神像,俯瞰着周围众生。
“那就是你设下的祷词和仪轨?”
在大祭司脚下的地上,风吟秋吃力地笑了笑,问。
“如何?以你曾经道门第一人亲传弟子的眼光来看,是不是太过简陋了?”大祭司依然站的笔直,连眼神都没有底下看来一眼。他很清楚这个故友身上的力量,但他同样也对自己的拳头有足够的信心。
“心诚,意正,则可通神。无所谓繁简。”风吟秋咳了一小口血。震得他重伤的拳劲已经消散,但那一道汹涌澎湃凝练至极的拳意却还深埋在他体内,将庞大勃然的生机都完全压制。“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这样做错了。神道之路绝不是这样走的。”
“你看着便知道了。”大祭司还是连视线也不移动一下。
“如果你是要和那些欧罗人合作的话,你最好小心些。一群居心叵测行事极端的欧罗法师,不可能会真的帮助神州族裔。”
“你看着便知道了。”大祭司还是那一句。顿了顿之后他忽然又开口解释:“我从没奢求过他们会帮助我们,这不过是交易。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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