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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尤班嘴角帶著笑意,「戚玉霜此時,應該還苦守著蒙崖關等著我們——誰能想到,我們並不會遂了她的心愿。」
「王殿下英明。」客鐵部親衛連忙順勢恭維道,「那戚玉霜怎麼能想到,我軍竟不走蒙崖關,而是憑人力熄滅驍山關的大火,從這裡突破!」
忽勒古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戚玉霜……真的料不到嗎?
尤班將親衛的話聽在耳朵里,卻沒有露出太多的自得之色。他蒼白的面龐漸漸浮上一絲詭異的紅暈,喃喃自語道,「只是……本王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是什麼地方呢?」
……
楊陵手搭涼棚,正遠遠地向驍山關方向望去。戚玉霜催促道:「你眼睛好,快看看,驍山關的大火滅了沒有。」
楊陵自小視力就出奇地好,戚玉霜一向覺得,他這雙招子,不去當個探馬,著實可惜了。
楊陵眯著眼睛,半晌後道:「忽勒古的軍隊,也許是開始取水滅火了,驍山關的大火正在逐漸熄滅。」
「不錯。」戚玉霜拍了拍手,「他們開始急了。」
這幾日從鎮北關前飛向北方的信鴿、蒼鷹,無一例外,全都被戚玉霜射了下來。期間戚玉霜還缺德地把這些小東西設置成目標,讓鎮北軍的將士比賽,誰能射中,重重有賞。
鎮北軍將士在這裡修整了好幾天,連夜奔襲的疲憊早就一掃而空,閒得手裡發癢。聽聞戚大將軍下了將令,立刻奮勇爭先,把邙谷崖上當成了一片演武場,許多倒霉的蒼鷹甚至連一聲也沒吭,就同時被好幾支不同方向射來的箭穿成了葫蘆。
戚玉霜笑道:「婁邪單于的鷹過去容易,想回來,可就難了。」
她放過第一隻鷹去鎮北關前傳信,本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走漏消息,引誘忽勒古大軍回援。如今忽勒古想要再聯繫婁邪單于,那怎麼可能——把她戚玉霜手裡的鐵脊弓當擺設的嗎?
熊濤道:「看來忽勒古過來,也就是今天或明天的事了。」
「不。」楊陵忽然開口,語氣堅定地看向戚玉霜,「應該說,就是今天了。」
戚玉霜沒有反駁,緩緩站起身,目光居高臨下掃過邙谷,最終落在了邙谷入口出蒼綠陰鬱的樹木之上。
「他們,很快就要來了。」
寒風自邙穀穀口席捲而過,在空曠的谷中發出嗚嗚的呼嘯聲,宛如鬼舊鬼在夕陽下沉悶幽盪的低泣與嗚咽。
……
月明,星稀。
馬蹄聲自遠而近,急促地傳來,仿佛在被什麼追趕著。聲音傳入幽暗深邃的邙谷之中,空谷傳響,迴蕩不絕。
忽勒古緊緊捏著馬韁繩,魁梧的身軀微微彎成一個俯身的姿勢,這是屬於馬上戰將最為警惕的姿勢——進可攻、退可守,既防前方危險,又拒身後之敵。
深夜之中的邙谷,樹木遮天蔽日,沒有絲毫的月光透下。在邙穀穀口之外向里看去,只能看到一片幽深不見邊際的黑暗,宛如張開巨口的猛獸,靜靜地盤踞在這條必經之地上。
從驍山關北上草原,只有這一條最快的道路。
忽勒古勒住馬韁,在尤班身後站定,目光深沉地看向邙谷之中,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提醒道:「邙谷地勢險峻,兩側懸崖高聳,最容易設置伏兵,不可隨意闖入。」
尤班看了忽勒古一眼,似乎對忽勒古的開口提醒並不意外,他嘶啞著聲音笑道:「忽勒古將軍……該不是當年在戚家手上吃過虧,被嚇破了膽罷?」
「你!」忽勒古怒目圓睜,狠狠看向尤班。
尤班一邊唇角微微勾起:「也只有你與那幫老傢伙,才這麼把大孟的那群廢物當一回事。無能之輩,自然對所有人都心懷恐懼。戚家只差一個女人就死絕了……你怕什麼?」
「還是說,忽勒古將軍,你在害怕大孟的十萬陰魂,在這裡等待著你?當年你下令屠殺的時候,可沒有過一星半點的懼意啊?」
一陣寒風吹過,在場所有人聽到這段話,都感覺背後升起一陣瘮人的寒意。仿佛邙谷漆黑空洞的陰影之中,真的有著十萬密密麻麻不眠的冤魂,正潛藏於黑暗之中,毛骨悚然地窺視著他們。
忽勒古怒聲道:「那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尤班垂下視線,用指尖在馬頸上輕輕一划,細細的鮮血瞬間就順著他鋒銳的指甲劃破的傷口流了下來。
戰馬感受到疼痛,鼻翼狠狠地翕動著,卻因為長期以來受到的尤班的訓練,不敢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馬蹄重重地刨在地上,掀起一片塵土。
看到鮮血的顏色,尤班的緊繃的神經似乎終於放鬆了一些,他露出一個微笑,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指了兩個人:
「你,還有你。率領一千騎兵,從這裡進去。」
被點到的兩個將領驟然一愣,他們抬起眼睛,面對著幽黑看不到盡頭的邙谷,心裡驟然生出一絲強烈的恐懼,其中一個人顫抖著說道:「這……這……」
「沒聽懂嗎!」尤班面色猛地一寒。
「末將、末將……遵命。」
聽到這句話,尤班的臉色突然又緩和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擴大,語氣又轉向和煦:「到邙谷那頭之後,放出響箭即可,大軍……會去接應你們的。」
兩個犬戎將領不敢反抗,緩緩拉起韁繩,帶著身後的一千騎兵,緩緩向伸手不見五指的邙谷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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