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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楊陵雙目睜到最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張與漢人一般無二的面孔。
這張臉,這個人,即使在他印象最模糊的時刻,在他發熱到幾乎暈厥的時候,也永遠難以忘懷。
蒙崖關昏暗的月光下,是他將這個鎮北關派來的使者開門迎入關中。他騎著大孟的河間馬,從鎮北關而來,手持著汪合的一紙將領,叫開了蒙崖關的內城。
也是在那一夜,血色將冷月浸透成了一輪森寒徹骨的殷紅之色。夜半時分,犬戎騎兵的喊殺之聲從蒙崖關外城大門中直衝而入,他的父親急匆匆將他推到馬上,大喝道:「快走!去鎮北關傳信!」
然後,他的父親與一萬將士背著森冷的月光,死守在城門前,只留給他一個在漫天血光挺立不倒的背影。
是他,是他——汪合派來的使者,竟然是犬戎隱匿多年的「月下黑狼」哈爾齊!
第39章水落石出
楊陵猛地前踏一步,腰間長劍霎時出鞘,雙手合攏握住劍柄,一劍就要向哈爾齊頭上砍去。
然而他的劍還沒有揮出,就被另一柄長劍攔在了空中。
盧辭手中的長劍閃過刺眼的寒光,「鐺」的一聲,將楊陵的長劍在空中擋住。
「文藻兄長?」楊陵目露愕然,不解地看向盧辭,「為何要攔我!」
盧辭卻沒有看向楊陵,他的目光,正死死地鎖定著哈爾齊的面孔。
盧辭的唇色慘白,似乎流盡了所有的血氣,那一點僅剩的血光,卻在一瞬間凝聚在了雙眼中,迸發出強烈的火芒。他一字一頓,每一個字仿佛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是、你!」
當年手持戚老將軍將令,前往邙谷,催促盧老將軍提前出兵的人,正是眼前的犬戎男人!
這張與漢人一般無二的面孔,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他在之後的七年裡,遍尋不到,無論是軍中還是北疆民間,都沒有找到這個人的身影。即使鎮北軍密探秘密記住畫像,深入犬戎,卻也沒有找到過這個信使。所以他只能推斷,這個人一定是與戚家大軍一同覆滅在了邙谷之戰中。
可他如今,竟然以犬戎人的身份被擒,出現在鎮北關中!
哈爾齊的目光微微一斜,看了盧辭一眼,嘶嘶笑道:「我認得你,盧小將軍。」
「邙谷之中,意圖違抗我手中戚定遠將令的,就是你吧?」
盧辭薄唇被怒火壓得幾欲顫抖,他冷冷地說道:「你……竟然是犬戎的人!」
「猜得不錯。」哈爾齊露出一個陰冷的微笑,極為諷刺地瞥了盧辭一眼,悠悠感嘆道,「你的腦子也足夠聰明,覺察出了將令的不妥之處。只可惜,盧隱沒有聽從你的勸解,依然率軍出了邙谷。」
「於是,才有了萬箭穿心啊……」。
宛如一記悶雷轟然炸響,不只是盧辭,戚玉霜的腦海中也被砸得驟然一片空白。
當年邙谷之中,傳令盧隱老將軍出戰的,是——哈爾齊?!
盧辭再也控制不住手中的長劍,劍尖抖動如同白蛇,一劍猛地向哈爾齊刺去!
「且慢!」
戚玉霜左手一把攥住盧辭的手腕,手心的鮮血一下子將盧辭白色的袖口染成了血紅之色。
她直視著哈爾齊,語氣中終於帶上了冰冷的怒意:
「你背後的主人是誰?」
哈爾齊冷笑一聲,閉口不言,一副毫不在意的架勢。
戚玉霜冷冷勾起唇角:「是婁邪單于。」
「婁邪單于,是如何得到戚家軍內部調兵布陣消息的?」
在她左手緊握之下,盧辭的脈搏咚咚咚地劇烈跳動著,在這個問題從戚玉霜口中問出的一剎那,他的心情也陡然懸起!
哈爾齊閉上雙目,依舊不做回答,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
戚玉霜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動怒,她淡淡地說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們十九居氏的下落?」
哈爾齊剛閉上的雙目猛地睜開:「居氏——還活著?」
戚玉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置可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哈爾齊雙眼瞪大,高聲道:「戚玉霜,你把居氏關到哪裡了?她只是一介弱女子,並沒有參與過任何單于的計劃!」
哄誰呢?戚玉霜一個字也不信,她面不改色,以一種篤定的口吻冷聲道:「泄露戚家軍布防的,是不是——高慶?」
哈爾齊正在心神動盪之際,面上神情來不及掩飾,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瞳孔不受控制地猛然一縮。
戚玉霜心中頓時得到了答案。盧辭的手腕劇烈顫抖了一下,失聲叫道:「什麼!」
高慶明明也身隕於邙谷之中,連完整的屍身都沒有留下,怎麼可能是他?
戚玉霜卻已經明白了真相。她心中劇烈震盪的情緒一瞬間越過堤防,強烈的恨意沖天而起,幾乎支配了她所有心竅。她滿懷惡意地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這個笑容看在哈爾齊眼中,仿佛是世上最為恐怖的惡魔,讓他永生永世難以忘懷:
「我戚玉霜從不騙人。實話告知於你,她,已經死了。」
哈爾齊野狼一般的眼睛閃爍著暴戾的光芒,他雙眼中只有一個目標,死死地盯著戚玉霜,每一個字仿佛是含著血從牙根里迸出:「十九居氏,她怎麼會……!」
「她挾持太子,罪無可恕——當場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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