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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軻越說越激昂,桌上的酒大半進了他肚子裡,「若是真看上了人家女郎,上門求娶了便是,」又想到程將軍家世顯赫,李副將不知又腦補了什麼,繼續道,「便是門不當戶不對,納了妾便是,女郎想來也樂意。」
越說越沒譜。
「輕浮。」
程涉川續道,「你這喝酒胡說的毛病得改掉,不然遲早惹出禍事來。」
他言辭犀利,面上隱隱有異色,將目光從李軻身上收回,低頭轉了轉酒杯,也不喝,阻止了李軻接下來的言語。
想也沒有好話。
李軻抬頭,見程涉川的臉已經黑如鍋底,倒像是真的有些發怒,頓時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摸了摸後腦勺,悻悻道,「都是胡說、都是胡說。」
雖是胡說,但也是真心話。
如今這世道,說安穩也安穩,京裡面上看著一片歲月靜好,街上熙熙攘攘,百姓安居樂業,說不安穩卻也是真的不安穩,上邊兒皇子們爭儲水深火熱,黨派之爭愈演愈烈,一個不小心便殃及了池魚。還有那莫名其妙出現的怪物,原先在北地鬧鬧也就算了,苦了戰士們,如今京城裡也出了好幾起,鬧得人心惶惶。
細細想來,還當真有幾分有今日沒明日的悲哀來。
程涉川應也想到了一起去,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面上有郁色。
林九樾聽得無聊,昏昏欲睡。
這便是抱玉姑娘說的郎君間的交際應酬嗎?
雖說李副將滿口胡言亂語,不著邊際,更是對這鈴鐺充滿想像力,莫名的,林九樾覺著這位李副將倒是更對她胃口一些。
心思澄明,粗獷放達,及時行樂。
和她一樣。
至於程郎君,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愁些什麼……林九樾看著,和李副將一般觀感,只覺辛苦。
天下的煩心事這麼多,個人的自家的百姓的皇家的,若樣樣都要去愁一愁,日日裡也不需做別的事了,只需忙著發愁便是。
道家有言,天順其然,地順其性,人隨其變。
今日煩憂著明日的事,明日又發愁著後日的事,日日不得歡顏,這一日日的,日子便過去了。
再愁一愁,人雙腿一蹬,兩眼一閉,一世光陰便又過去了。
浪費光陰,不外乎如是啊。
林九樾心內感慨,很替「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程郎君不值。
有些懷念少年時的程二郎,更可愛一些。
酒過三巡,李軻終於酩酊大醉。
嘴裡還嚷嚷著要去半閒居聽曲,找舞娘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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