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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的船便在河上飘摇着,分明也没用船锚,船身却稳稳停在河面,并没有随着水流向下游而去。
吴老悠闲躺在船头,那根鱼竿依然斜插在船底,鱼线深入忘川之中,忘川之中又没有鱼,不知他究竟在钓什么东西。
柯茹卷着裙摆跃上小船,船身随着动静剧烈晃荡着,将闭目小憩的吴老摇得瞪大眼,骂道:&1dquo;再由你这么晃下去,小心一起到忘川里喂恶鬼。”
柯茹满不在意,额上掩鬓细碎的流苏轻轻晃着,挨着吴老坐下去,冲着宿云微他们招手:&1dquo;快些上来。”
宿云微说好。
两个人前后上了船,入了船舱。
玉笙寒从桌上摸来茶杯给宿云微倒茶,笑道:&1dquo;柯茹姐姐性格倒是这么多年不曾变过。”
宿云微安静听着。
记忆缺失之后,他从前经历的往事和遇见过的人很快便会忘记,难得能有记得清楚些的。
柯茹平日照顾他颇多,性子还算稳重,到从来没见过她这番模样。
玉笙寒道:&1dquo;柯茹姐姐与吴老也是相识多年,许是在凡尘时便认识,所以来到幽都后,与对方之间性子没多少保留。”
宿云微疑惑道:&1dquo;若是在凡尘便相熟,为何吴老年岁瞧着比柯茹年长许多?”
&1dquo;殿下先前不是还说我更换容貌一事,”玉笙寒浅浅笑着,&1dquo;皮囊对于亡魂仙灵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轻易便能更改放弃掉,或许他便喜欢这样的模样,故意为之呢。”
宿云微轻轻颔,表示自己知道了,侧去望着船头斗嘴的两人,眸中晃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之后又收回了视线,安静看着被杯中的水。
柯茹的簪轻轻晃着,出清脆的击鸣,吴老似乎嫌烦,叫她不要摇头晃脑。
于是柯茹变本加厉起来,冲着他晃了许久,直到吴老生了气才起身钻进船舱里,贴着宿云微的肩膀坐下去,毫不客气地拿了他的茶。
玉笙寒不满道:&1dquo;那是我给殿下倒的。”
宿云微抬了抬手,嗓音温温和和,并不太在意:&1dquo;无事,我不渴。”
柯茹清了清嗓子道:&1dquo;张冠玉那家伙又出了幽都,也不知道仙界有什么可忙的,成日在外头鬼混。”
宿云微轻轻蹙了眉:&1dquo;那生魂该如何处理?事关重大,牵扯到了仙界与东瀛秘术,恐怕需要他亲自去瞧瞧。”
柯茹摇摇头:&1dquo;我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只能先把这生魂带回去关起来,等张冠玉回来再说。”
*
忘川的河水到幽都大门时便平缓起来,不似上游那般湍急。
宿云微弯身咳了两声,扶着船舱内壁站起来,缓步走到船头。
吴老两手收在袖中,满是闲情逸致地翘脚躺在船板上,望着天上那轮永远不落的圆月,笑道:&1dquo;云微啊,你更喜欢凡间的月色,还是幽都的。”
宿云微闻言便也仰头看了片刻月光,淡淡道:&1dquo;好像并无区别。”
顿了顿,他又垂下头道,&1dquo;不过凡尘月有盈缺,不似幽都时常圆满。”
吴老放声笑起来:&1dquo;前尘往事,身外之物而已。”
柯茹的声音不远不近地穿过来:&1dquo;小玉你瞧,他又说一遍这话。”
她语气里带这些揶揄,故意说给吴老听:&1dquo;就他这破记性,一句话反反复复说许多遍,也就云微天天听着。”
宿云微莫名被连坐,面颊有些泛红,只微微颔道:&1dquo;先生说得是。”
吴老道:&1dquo;你少听那丫头乱说,记性好与不好都无所谓,当是福气便好。”
宿云微&1dquo;嗯”了一声,听见玉笙寒和柯茹浅浅淡淡的笑声从岸边传回来,耳廓有些烫,便匆匆与吴老道别,上了岸。
玉笙寒道:&1dquo;殿下还热么?”
宿云微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
等摇了头,跟着柯茹走远许多,才怔然回过神来,知道玉笙寒这是在捉弄他。
宿云微抿了抿唇,抬眸望过去,同玉笙寒对视了一眼,看起来有些怪罪之意。
玉笙寒笑起来,却是连连自责:&1dquo;糟糕糟糕,怪我说话不过脑,又惹殿下生气。”
宿云微深吸一口气:&1dquo;玉笙寒。”
他只喊了这么一声,便又不说话了。
宿云微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玉笙寒是个会讨人欢心的,偶尔也喜欢说些惹他羞恼的话,却并不让人讨厌。
宿云微难得觉得有些惶恐不安,却又不知这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也没法去让玉笙寒做出调整。
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他这么做。
宿云微在安崇的药馆躺了半个时辰。
亡魂并不会生病,也不需要用药,安崇这间药馆开到如今,倒像是为宿云微一个人准备的一般。
宿云微躺得有些头疼,趁安崇出去找药,自己翻身坐了起来,在榻边坐了许久。
玉笙寒陪着柯茹去将童为送到阴间魂狱,现下还未过来,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宿云微稍稍有些不太习惯,见安崇还未回来,也忘了那时他嘱咐说不要乱跑,自己起身出了药馆,往魂狱那边去了。
进过童为的幻境之后他总有些隐隐约约的直觉,瞧着幽都的几个人都觉得陌生又熟悉,也不知是否是分离太久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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