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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来了,头顶投下一片阴影,一个男人在她面前蹲跪下来。
他说:&1dquo;有没有人送过花给你?”他手里拿着一小把野花,他把其中一朵插在了她的耳边的鬓角处,霍时英想他真是大胆,但是她没动也没说话,然后他把一把野花轻轻的放在了她摊开的双手里。
霍时英盘腿坐在毡毯上,他双膝跪地整个阴影笼罩着她,他说:&1dquo;霍时英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元皓。”他一直在笑,皓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亮眼的光芒,霍时英摇摇头。元皓伸手挠挠头:&1dquo;是,那时候你还那么小,才刚会走路,被你爷爷抱着到处走,你张牙舞爪的。”
&1dquo;你是谁?”霍时英迎着阳光眯着眼睛问他。
元皓的笑容羞涩起来:&1dquo;你不认得我了。”他又笑:&1dquo;我有个弟弟,叫元奎,我如果死了,你能不能把我的战功记到他身上,帮他改籍?”
霍时英缓缓的点点头,他再是一笑,一跃而起,几步跑走了。
他消失的飞快,几步就淹没在了烟尘后面,霍时英抬手轻轻的摘掉耳边的花朵,小小的黄花在她手里被风吹得颤抖,她轻轻笑了一下。
&1dquo;将军!”冯峥远远的走来,霍时英迅的把手里的一把野花在毡毯里卷起来,人从地上一跃而起,跳了两下,几把挽好散乱的头,清晨的那个场景就像是一个散乱的梦瞬间被冲散。
&1dquo;昨日一战,歼敌约四千人,我方战亡八百六十四人,受伤的有六百七十多人,其中两百人重伤,剩下的都是轻伤。”冯峥站在一边汇报着情况。
霍时英一边转动着手腕脚腕,活动着身体一边皱眉听着,冯峥说完,她沉吟了一下下了一连串的命令:&1dquo;马上派人和扬州联系,让他们可以送人过来了,并确定我们这边接人的时间,把重伤的人从队伍里分离出来,给他们留下口粮和武器,还有要提一些人上来了,队伍不能再这样乱了,以后每曲辖三屯,每屯设六百人,斥候屯,后卫屯三百人的编制你按着这个编制把人都归拢好了,让扬州这次送五千人过来。”
&1dquo;还有。”霍时英停了一下又道:&1dquo;我要建一个六十人的亲卫队,这个选人要讲究一些,你慢慢的选,一定要悍勇的,别的我不要求,就这样。”
冯峥一脸严肃的听完,没说什么,躬身准备领命而去,走出两步。
&1dquo;唉!”霍时英又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冯峥转头的时候就看见霍时英低头站在那里,有些犹豫的神色,然后就听她用不高的声音道:&1dquo;你帮我查一查,队伍里有没有一个叫元皓的人,元皓可能是他的名字,应该是不姓元,查查他的原籍,是因何入伍的。”
冯峥楞了一下,想张口问什么,被霍时英挥手打断了:&1dquo;你去吧。”霍时英显然是不想解释的,冯峥只好转身走了。
打走了冯峥,霍时英往冀州军的军营里走去,昨天虽然两军打了一次配合战,但是最后整军的时候两方却分离的渭水分明,一军一边谁也不跟谁搭个。
冀州军这边还是用巨盾竖围起一个大圈,人就歇息在里面,他们似乎也是出来打野战的,没有支军帐。
霍时英到了巨盾外面,厚着脸皮让人往里面通报,等了半刻钟的功夫里面才传话让她进去。
魏老将军还如昨日一般老大的气派站在空地上,霍时英上前去给他行礼,他撩着眼皮问她:&1dquo;你来干什么?”
霍时英摸摸鼻子道:&1dquo;侄女也不讲那些虚的了,此番来其实是想请世伯收留我那些打不动了的伤兵的。”
魏老将军鼻子里嗤出一声:&1dquo;你让老夫给你养人?你看我混的好是吧?我拿什么给你养?”
霍时英就赔笑道:&1dquo;世伯不要为难小女了,我知道世伯绝不止这些人马的,这里出去向西二十里就进了邙山了,我想世伯的人马现在都应该是驻扎在山里的。至于补给,我想世伯也是不缺的,毕竟羌人还没有站稳脚跟,地方上多的是身在朝营心在汉的官员。”
霍时英说的含蓄,魏老将军又撩着眼皮看她,半晌才道:&1dquo;那我就是要为难你了,不管你那些人,你怎么办?”
霍时英就低头沮丧的道:&1dquo;那按照我原来的规划,就只能舍弃他们了,留下武器和水食给他们,剩下的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魏老将军就狡猾的笑了笑:&1dquo;据我所知,羌人似乎就是这么养兵的,以战养战,不带补给,走到哪里杀到哪里,抢到哪里,前锋部队都是死囚和奴隶,按照杀敌的人头数脱籍和晋升,死了没人收尸,伤了丢在原地,你这好手段啊。”
霍时英低头站着不吭声,过了一会才又听见魏老将军哼出一声道:&1dquo;霍真能养出你这么个女儿也真是他的本事来着。”
霍时英马上就顺杆下去道:&1dquo;多谢世伯成全。”
魏老将军立刻就接了过去:&1dquo;我答应了吗?我成全你什么啊?”
霍时英也不接话,低头赔笑了一声,魏老将军就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吭气了。
从冀州军营里出来,两边队伍都开始整队,准备开拔,霍时英吃着早饭,冯峥来跟她汇报:&1dquo;队伍基本整顿出来了,暂时分了三个屯出来,斥候屯一百五十人,后卫屯一百五十人,人数不够只能暂时这么编制了,亲卫队暂时找来了十个人,昨天一战,每人杀敌都在十人以上,和扬州联系的信鸽也已经派出去了,至于你要找的叫元皓人,队伍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霍时英听到最后眉头皱紧,过了一会她才道:&1dquo;一会吃完早饭就传令全军开拔吧。”
冯峥又匆匆的转身走了,霍时英开始在队伍里闲逛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
辰时中,两军开始整军开拔,冀州军营里出来一群人默默的抬走了那两百伤兵,两方队伍一个向西一个向南缓慢在平原上分开。
霍时英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人马一队队过去,她就不相信这两千人里面找不到那个人了,队伍过到中途,终于见一个人打马扬鞭而来,他似乎做了屯长,呼喝着自己的队伍神采飞扬,远远看见霍时英他就笑了起来,两人错肩而过,他用嘴型叫了她一声:&1dquo;霍时英。”
霍时英的嘴角拉开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他见了笑的更加的欢快,从她身旁飞扬而过。
望着他的背影,霍时英觉得他会死的,她在战场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太飞扬了,或者说这种人太热爱生活了,他不够狠所以他活不下来,这样的人不属于战场和血腥,但是她无能为力。
霍时英这一战在冀州大地上一战成名,驻扎在冀州的羌人开始派出军队围剿他们,十天他们打了四战,队伍迅消耗的只剩下不到一千人,每次战斗结束,霍时英都在战场上搜寻一个人,找到了她就对他笑笑,他也望着她笑,他们再也没有说过一次话,终于在十天以后她再也没有找到他,然后她就知道他死了。
元皓死的的很难看,胸部以下几乎被马蹄踩碎了,只有一张脸埋在土里,霍时英把他从地上翻过来的时候,脖子从中间断了,霍时英抱着他的头,拨开他脸上灰土,他其实长得很好看,五官很英挺,就是一笑的时候眼角就有了皱纹,他应该一直过的不好,早早脸上就有了风霜,他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不知望着的是哪个方向脸上也没有痛苦,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霍时英合上他的眼睛,他乖乖的就闭上了,那时候霍时英知道她的心里曾经开过了一朵花,可是还没来得及盛放就凋落了。
元皓死后霍时英亲手查了一遍花名册,她也没有找到元皓的名字,但是她在花名册上看见了一个叫俞元奎的人,然后她就知道冯峥为什么找不到他了,元皓是为了给弟弟博一个出身,代弟从军,怪不得他会要自己帮他弟弟改籍,原来他也是知道自己是要死的。
霍时英亲手挖了一个坑把元皓埋了,然后在他的坟头坐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带着人马离开了那个地方,她没有记住埋葬元皓的具体地名,她也不能让自己记住,她知道她能给元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再多一分她就得把自己赔进去。
十二月中,霍时英带着她不到一千人的队伍回到小渔村去接人,剩下的这一千人,才过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和原来有了很大的区别,活下来的都是最彪悍的,身体素质最好,个个眼里冒着狼一样的幽狠的眼神。
子夜,一天中夜幕最深沉的时候,顶着凌烈的海风,霍时英和冯峥站在海滩的最前方,看着远处三艘庞然大物缓缓靠近。
半盏茶的功夫,距离海滩还有二三十丈的距离,三艘三层高,巨大的帆船在海里停航,很快海上就传来阵阵的马嘶人扬,远远看去,巨大的帆船的四周如下饺子一样,下来无数人和马匹,大船不能靠岸,士兵和战马只能涉水过来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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