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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成的契机?”莲静气极,“难道你为了达到目的,连我也要利用么?你是准备让我像阿翁一样流放岭南,还是像山人一样叫人灭口?我从不知道在你眼里我原只有这样的作用,我还以为你……”她突然止住,没有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
杨昭倚着绢堆,绢帛的丝光映着他的眼眸,那眸中便有了一点晶亮。“菡玉,原来你也是知道的。”他语调轻缓,“你知道我定然舍不得你,那你为何还要与我作对?”
莲静心头一颤,竟不敢再看他双眼,后退一步,心中纷乱一片,不知如何是好,索性转身就跑。前脚刚跨出,身后的人突然欺身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手足无措,慌乱中回头推了他一把,想把他推开。杨昭脚下一个不稳,被她推倒,撞在背后绢堆上。那绢堆本是临时堆成,有一人多高,这么一撞,哗啦啦一下全塌了下来。
莲静眼看绢匹从杨昭头顶上方砸下,情急之中飞身扑过去相挡。一块绢砸中她后背,力道让她闷哼一声,身子向下一顿,贴到身下的人。忽地天旋地转,他一个翻身,竟反过来把她压住,那些绢匹便乒乒乓乓地全砸在他身上。
“杨昭!”莲静惊呼,“我不怕外伤,你……”话没说完,就看到上方接连四五块绢匹一同掉下来,正对着他后腰。她抬起右脚一蹬,脚底抵住那最下面的一块绢,后头的便都被那绢匹挡住,横七竖八地架在他俩上方。
两人一上一下躺在一堆乱绢中,夹在中间一点点空隙里,动弹不得。
黑压压的一大堆绢匹,密密麻麻的只有些微空隙可以看见上方的天空,全都靠她一条腿撑着。她咬紧牙关,脸涨得通红,那条腿还是忍不住打起颤来。
杨昭看她满面通红,表情扭曲,才回过神来,忙问:“菡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莲静从牙缝里憋出一句:“我快要撑不住了……”右腿一软,又是一片响动,上方互相支撑着的绢匹失去平衡,再次向两人压下来。
杨昭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双手撑直,用背架住下落的绢匹。莲静腿也伸不直了,只能抬起双手,帮他承担一部分重量。两人就这样你撑着我两耳侧的地面,我撑着你两耳侧的绢板,面对面地僵持着。
莲静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尴尬,又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脸不由红了,把眼光挪向别处,看到他额角青了一块,嗔怪道:“你怎么那么不自量力,反倒来给我挡。我是不怕被砸,可你是肉体凡胎,会受伤的呀!”
杨昭反问:“难道你不是肉体凡胎?”
莲静含糊地答道:“反正我不怕的……”
杨昭叹了一口气:“菡玉,当时我看到那绢砸中了你,哪还想得到你怕不怕外伤,只知道绝不可让它再砸到你……”
“我真不要紧……”莲静不敢看他,眼睛盯着自己鼻尖,双颊上两片绯红,映着白玉似的面庞,娇艳欲滴。气氛有些微妙,近在咫尺,连对方的呼吸中的每一丝悸动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咳了一声,伸出舌尖来舔了舔干的嘴唇。
他的身子突然向下一沉,上头那一大串绢帛便出嘎嘎的警告。莲静“哎”地惊呼了一声,只觉得两只手臂上的重量突然加倍,差点让她支持不住。但他很快又直起腰来,顶住那些绢帛。
这时外头传来了人声,是被杨昭屏退的随从听到响动赶过来了,七手八脚地清理绢堆。有人喊道:“大夫在下面!小心别弄塌了,伤到大夫!”
“还好有人及时现,要不然咱们俩就这样被一堆绢活埋在一起,还真冤枉呢。”莲静看到上方的空隙越来越大,天光越来越亮,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出去了。”
杨昭的脸背着光,看不清他神色。
杨昌现大夫被从绢堆里挖出来时脸色十分难看,大概是被他额头上那个肿包映的,整张脸都泛着青黑。直到回了府邸,就诊之后,杨昌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时,那青黑色还未完全褪去。
二六?莲忧
秋风一起,天气便一日渐一日地凉了。十月中飘了一次雪花,其后没再下雪,天气却干冷干冷的。深吸一口气,那冷意就顺着鼻子直钻进肺里,沿路的水分都好像被它冻住了,干得疼。
莲静乍吸了一口凉气,连咳数声才慢慢缓过劲来。她抬头看到廊檐的另一端,李林甫的居处,仆人正端着各种物什进进出出。
这样的天气,李林甫的病愈地重,心肺都出了毛病。今天比昨日乍然变冷,他肺疾加重,呼吸困难,十几个京师名医会诊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这间屋他连住了十多天都没有搬,只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受不起搬动的劳累。
这条走廊边有一间是李林甫的书房,莲静往那头走时,李岫和司勋员外郎崔圆一同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奏折。崔圆在李林甫的众多党羽中本排不上号,但如今李林甫旧部纷纷作墙头草,剩下的里头崔圆就算是职位较高的一个了。李岫和他说了几句话,把手里的奏折递给他,崔圆点点头,拿着奏折从另一边走了。
莲静疑惑,走过去想要询问。李岫看见莲静,也朝她迎过来,问她:“菡玉,你是来找父亲的么?他今日恐怕不能见你了。”
莲静见他愁眉不展,也不好问崔圆之事,遂道:“右相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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