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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一走入,立刻有感觉,香港小楼顶层的花房和这里一定有某种联系。
迷宫式的花房,分了几片区域,落在地上的巨大瓷盆和垂下来的一个个曼陀罗,做着天然围墙。她一仰头,看到吊着的花盆垂下的一串串像绿色锁链的叶子,立刻说:&1dquo;这叫什么?”
&1dquo;翡翠景天。”
&1dquo;你花房里也有,我认得文竹水仙,还有牡丹,不认识这个。”
&1dquo;是吗?”他笑着问,&1dquo;你还去过小楼花房?”
昭昭&1dquo;嗯”了声,被他笑得心虚。
去过花房没什么吧。
没来得及深想,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穿得很简单的长裙,裙子颜色近乎于她身旁盛开的曼陀罗。那女人正在伺候着虎刺梅,听到他们说话,一转头过来见到沈策就笑了:&1dquo;你舍得来看我了。”
女人见沈策身旁有昭昭,比见到他来还要吃惊,将昭昭多看了几眼,又惊讶地看沈策,是在用眼神说,这个女孩子是哪里来的,怎么能这么漂亮。
沈策因为女人的无声赞许,心情更好,给她们介绍:&1dquo;这是昭昭,这是我母亲。”
昭昭不可思议地望他。
千想万想都没料到,竟被带来见他的妈妈,沈叔叔的前妻&he11ip;&he11ip;
万幸,沈策妈妈根本不在乎他爸爸的再婚,反而对沈策第一次带的女孩子更有兴,将昭昭的生活学业关心一遍后,颇有深意地问:&1dquo;那对骰子,你喜欢吗?”
昭昭怔了怔:&1dquo;喜欢。”
沈策妈妈笑着说:&1dquo;那骰子,是他外公给他的。我父亲就我一个女儿,而我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日后——”
&1dquo;今天是来挑花,”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沈策,突然开腔说,&1dquo;花房要换了。”
昭昭喜欢那个花房,他看得出。醉酒也提,清醒也提。
&1dquo;稍后帮你挑,让人送过海去。”沈策妈妈也看得出,他是为这个妹妹。
昭昭看出沈策其实有话和他妈妈谈,主动跑去逗花房里闲走闲闹的一对白猫。
他望着昭昭的背影,凝神看了会儿,再回来,见玻璃茶壶里一盏缓缓泡开的莲花。晒干的花苞,被水催生绽放开,也因此有了颜色:&1dquo;这花茶——”
&1dquo;也给你送过去,”还是想送给这个妹妹,母亲不留情面点破,&1dquo;在她走前。”
沈策一笑,又去看她。
花房上撑着一半的白色布篷,有些花喜阴,不会让日光直晒。她就抱着猫,坐在那阴凉里,露在短裙下的腿交叠着。
他像看到了过去的她。
少女身影斜倚在矮几旁,把下巴压到他腿上。那裙下的脚从不肯着袜,皙白的脚踝摩擦着地板,放眼去尽是白。院子里的浓绿裹着蝉鸣,一声声搅人心,他握着的茶杯早已空了,没动,不想动。她在自己腿上问着,哥你在江水北岸真有女人,真着了道,中了魔,哥那是敌境的人,你怎知不是细作,哥你要女人&he11ip;&he11ip;再往下又是一套套的大道理,他听得惬意,比那蝉鸣惬意得多。
虽不知谁传得似模似样,但也有一样好处,又能听她一句添一句的醋意。还嫌不够,他有意让她误会:&1dquo;如今北岸也是我的,不该再说是敌国女人了。”
她登时白了脸,起了恼意,恼完就走。他算准她没半炷香又要折返,昭昭舍不得自己,难得一见,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开。不过这回想是气得狠了,等了一炷香才回来,拿了刮面的刀和温热白巾。刀锋压上面颊,怕割伤他,一双杏眼里无他,都是他,全是他。&1dquo;哥&he11ip;&he11ip;你想想看,敌国的女人,你怎么敢让她如此?你不怕吗?”
小女儿的心思百转千回,如何转,也离不了他。
还有她上下开合的唇,在他耳下,早有触碰,他也当无知无觉。他的昭昭。
&he11ip;&he11ip;
&1dquo;三岁前,”沈策看向自己的母亲,&1dquo;生过什么?”
沈策母亲也在欣赏花房一隅的美人戏猫,猛一听这问,愣了半晌:&1dquo;三岁前,你爸爸一直守着你,我不在,知道的并不多。”
她和自己儿子对视的一霎,还在害怕。怕见到他三岁那一晚的眼神。
那年的儿子不闻不问,不听不说,她日日抱着他哭,终有一日深夜换来他的一眼,像在厌烦,厌烦一个陌生女人抱着自己哭。她不敢承认,她就是被这种眼神吓到几近崩溃,留下了沈策父亲一人在江南照顾独子。
其后每每回忆,她都认定那眼神属于一个阅尽生死、见惯残杀,浸身戾海的男人,在一个三岁孩子的眼睛住着这样的一个影子,何其可怖。
那时她二十岁出头,没经过什么人生起落,完全不敢迎接那样的目光。
现在&he11ip;&he11ip;年过不惑的她回想起来,仍是冷意缠身。
&1dquo;是吗?”沈策又去看茶壶中的莲花。
&1dquo;你爸爸说&he11ip;&he11ip;那大和尚说你吃过许多的苦,受过许多常人无法忍的痛,所以才会挨不住,那时你太小了。”
他没答话。
&1dquo;万一你过去——”母亲想说&1dquo;惨死”两字,说不出口,咽下这一段,想象不出重体验一遍死时的痛有多残忍,&1dquo;这些话也许你不信,很荒唐滑稽&he11ip;&he11ip;我说出来,都觉自己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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