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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年轻铁匠的心碎时刻（第1页）

张之苇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怒火，但还是保持着沉默。

他明白段师傅为什么会改变放自己离开的条件，因为他让樊轻舟帮忙了，这看上去或许是自己错了，但是对于被囚禁这件事本身而言，怎么看都是这位中年铁匠不讲道理。

被囚禁，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除非在外面的生活条件实在太差，并且监牢里的生活条件还不错，否则这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觉得有丝毫的高兴。

不高兴的反面，自然是愤怒。

不过虽然愤怒，张之苇却还是不打算说任何狠话。

他只是盯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炉，看着那块在火焰中慢慢变成金黄色的金属长条，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投入其中的炁的量与时间，计算着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将其锻炼成钢，再将其锤成一把剑……

铸剑，这件事他此前从未做过，但是前面的这几天时间里，段师傅已经教了他很多东西，所以当他看着那块铁胚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么就不会觉得这有多么的难。

……

……

段师傅站在门口，粗糙的手掌扶着光滑的门框，视线落在张之苇沉默而倔强的侧脸上，忽然有些失望，——他其实还挺期待这个年轻人能骂自己两句的，因为有时候他自己都想骂自己，就像樊轻舟那小子那样。

不过自己应该也不需要再窝囊太久了吧？

想着某些即将生的事情，这位总是木讷而平静的中年铁匠心里忽然翻腾起了名为“兴奋”的情绪，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至少二十三年。

心情舒缓了几分，他看着张之苇的侧脸，温和说道：“现在你不用一直待在这里了，捏可以像平时一样练拳、练剑，可以回去睡觉，可以在外面吃饭，但在打出一根剑胚之前，你不能下山。”

“不能？”

张之苇望向他，自嘲笑了笑，火炉中金黄明亮的光芒映在年轻人的眼中，终于照亮了被压抑起来了的不甘与愤怒。

“不能这个词的意思是让我打消下山的念头，但你知道我不会放弃这个想法，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换一种说法，比如……下不了山。”

段师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走开了。

……

……

即使得到了可以离开这间屋子的许可，张之苇依旧不眠不休，因为一直不睡觉，还一直盯着明亮的火焰，他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

夜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响起一阵打铁的声音，林间的鸟雀不堪其扰。

“去睡觉。”

有人也觉得烦躁了。

张之苇听到声音便停下了挥锤的动作，自从段师傅走后，他便一直为了泄愤怒而挥锤，但暴力地锤打铁块并没有让他的愤怒有任何消减，反而让他浑身燥热，满头大汗，愤怒甚至在膨胀。

….

但在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的那一刻，他的所有愤怒全部都被浸泡在了冰水中，紧随其后涌上心头的，便是喜悦。

可当他看到门口那个人愤怒的表情时，他才意识到刚刚的那句话里，其实带着愤怒的语气。

他立刻知道，是自己打铁的噪音令人感觉厌烦了，于是喜悦也在愤怒之后被浸泡在了冰水中，这次取而代之的情绪是内疚与委屈。

“师姐。”

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门口那个人。

徐以柔看着张之苇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去睡觉。”

看着师姐冷淡的神情，张之苇的内疚忽然隐去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愤怒。于是愤怒将内疚拉进了冰水里，自己踩着内疚的身体来到了理智的岸上，与岸上的委屈肩并肩，像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倔强地站着。

“我不。”

看着张之苇的神情，徐以柔的眉头挑了起来，像是要怒了，但是她的心中却慌乱到了极点。

这间屋子总是热烘烘的，光线也很差，因为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并不通风，唯一的一扇门，平时也是掩着的，所以这间屋子的隔音其实也很好。

当徐以柔躺在床上，准备撇开一片乱麻的心情，进入梦乡时，她其实也只能听到很轻微的打铁声，就像翻身时床板响起的声音一样，很容易忽略掉。……

当徐以柔躺在床上，准备撇开一片乱麻的心情，进入梦乡时，她其实也只能听到很轻微的打铁声，就像翻身时床板响起的声音一样，很容易忽略掉。

但她但无法忽略。

那细微的打铁声在她的耳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知道是谁在这里。

她有些生气，因为这个向来很听话的师弟今天不听话了。

她低下了头，准备想些什么话来骂一骂。

她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她抬起了头，看到了张之苇衣服上的血迹，根据知道的信息，她很快就推断出生了什么，忽然感觉有些无奈，就像自己之前让他带着被子睡躺椅的时候，他也非要睡在地上。

“听话，去睡觉。”

因为心软了，她的声音不再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