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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炳说他不喜欢老马的女儿，惊得安在天瞪大了眼，看着阿炳，有点哭笑不得地说：&1dquo;阿炳，你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她长得不赖，皮肤挺白的。”

  阿炳茫然地：&1dquo;我&he11ip;&he11ip;只能听声音&he11ip;&he11ip;我听出来她心肠很硬。我妈说&he11ip;&he11ip;我要娶心肠好的人，心肠硬的人&he11ip;&he11ip;我不能要的&he11ip;&he11ip;我是瞎子，要侍候我的&he11ip;&he11ip;心肠硬的人，肯定不愿意侍候我&he11ip;&he11ip;”

  安在天：&1dquo;你怎么听出来她心肠硬？”

  &1dquo;我听她的声音，跟黄金鸟一样的又尖又亮。安同志，你不知道，这种声音的人心肠都硬，我们乌镇就有这样的人，我家门口刘四的老婆就这样，刘四少了一只胳膊，她就跟别的男人跑了&he11ip;&he11ip;”

  &1dquo;你真的不喜欢？”

  &1dquo;真的不喜欢。”

  &1dquo;阿炳，那你跟我说，你自己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乌镇的，或者我们单位的。”

  阿炳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1dquo;我喜欢杨红英&he11ip;&he11ip;”

  安在天以为听错了，说：&1dquo;你说谁？”

  阿炳又说：&1dquo;就是杨教员&he11ip;&he11ip;”

  安在天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阿炳问：&1dquo;你笑什么？”

  安在天忍住笑，严肃地：&1dquo;那可不行！”

  &1dquo;为什么？”

  &1dquo;赶巧了，人家杨教员今天结婚，还专门请你参加他们的婚礼呢！你知道杨教员的爱人是谁吗？就是李秘书。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记住啊。”

  阿炳有些愣，半天没有说话。

  &1dquo;嗳，阿炳，可我觉得杨教员的声音也很尖。”

  &1dquo;不一样的&he11ip;&he11ip;就像针尖和麦芒，都尖，但不一样的&he11ip;&he11ip;”

  &1dquo;那你是喜欢像麦芒一样尖的声音？”

  &1dquo;对，就是杨教员的声音。”

  食堂里，正在举行一个革命化的婚礼场面，正中贴着&1dquo;喜”字，两边还有马、恩、列、斯、毛的画像。

  李秘书和杨红英被围在中央，来了不少道喜和看热闹的人，铁院长显然是证婚人，他挥着大手，指点江山的样子。

  安在天带着阿炳、胖子进来，杨红英见了，忙跑上来，还专门拉了阿炳的手，将他们迎进了前排。安在天看了一眼阿炳，阿炳面无表情。

  铁院长：&1dquo;下面请我们郎、娘给大家出个节目好不好？”

  下面一阵叫好声。

  李秘书和杨红英深情地对视，清清嗓子，双双朗诵起高尔基的《海燕》，显然也是提早做了准备：&1dquo;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翔&he11ip;&he11ip;”

  人们慢慢安静下来。

  安在天听着，嘴里不由地跟着念起来：&1dquo;一会儿翅膀碰着海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云霄，它叫喊着——在这鸟儿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到了欢乐&he11ip;&he11ip;”

  陈二湖、丁姨、钟处长、陈科长等人也喃喃地一起背诵起来：&1dquo;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感到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he11ip;&he11ip;”

  金鲁生看着他们激昂不已的样子。

  李秘书悄悄拉住了杨红英的手，一边朗诵着：&1dquo;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吟着，呻吟着，在大海上面飞窜，想把自己对暴风雨的恐惧，掩藏到大海深处&he11ip;&he11ip;”

  铁院长激动地听着。

  杨红英用尖利的嗓门朗诵着：&1dquo;海鸭也呻吟着，这些海鸭呀，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轰隆隆的雷声就把它们吓坏了&he11ip;&he11ip;”

  阿炳坐不住了，起身就走，胖子赶忙随他而去。

  其他人，包括安在天在内，都倘佯在诗歌的激情澎湃之中，谁都没有留意阿炳的离开&he11ip;&he11ip;

  阿炳走到外面，忽然跪倒在地上，打滚儿，痛苦地呻吟着&he11ip;&he11ip;

  胖子赶了过来，吓坏了，他问：&1dquo;阿炳，阿炳你怎么了？”

  阿炳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胖子，结果把胖子也带倒在了地上。

  胖子急得&1dquo;哇”地一声哭了：&1dquo;阿炳，你到底怎么了？”

  阿炳满头大汗，疼得牙齿直打架，说不出话来。

  胖子爬了起来：&1dquo;阿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喊安同志，你等我回来，你可要活着等我回来啊&he11ip;&he11ip;”

  阿炳抱住胖子的腿，胖子一跑，拖着他往前了好几步&he11ip;&he11ip;

  婚礼上已经群情振奋到达极点，几乎所有人都在齐声朗诵：&1dquo;&he11ip;&he11ip;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了！”

  胖子跑了进来，他叫着安在天，可他的声音被众人的声音一下子淹没了，他无助地扬起手&he11ip;&he11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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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算》第八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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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娘、安在天等人出了最后的声音：&1dquo;这是勇敢的海燕，在闪电之间，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些吧！”

  等人们冲出食堂的时候，只见阿炳面色苍白，已经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