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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青女（第2页）

兰斯吓了一跳，与蜘蛛的死斗仍历历在目，那扭曲丑陋的模样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青女和那种怪物是同一种生物？

“说起蜘蛛我还想起一个故事，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相传当年有一座小山村，因为土地贫瘠、道路不通，加上连年干旱，村民的日子过得十分困苦。”见他纠结，楚不寻再次开口道。

“这年又是一场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就连河床都干涸了，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就在人们即将易子而食的时候，村子忽然经过一位云游的旅人。此人装束奇怪，这样炎热的天气还披着一件包头包脸的黄袍，把整个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他询问村里的灾情，把身上的干粮全都分给村里的孩子们。此人虽然打扮怪异，但身负法力，移除了阻拦水脉的顽石，又从地下挖出一口深井，解了村民燃眉之急。

他原想就此离开，但架不住村民苦苦哀求，于是离去的时间一再推移，在村里住了一年又一年。这段时间他帮村里修建了水泵、翻新了农田，还担任了村里唯一的大夫。

村民感激他，为他修建了庙宇，尊称他为济壶道人。

济壶道人慈悲心肠，除了自己的口粮外不肯多收一米一粟，平日问诊更是一文不取。村民们只道自己交了好运，上天派下仙人帮扶。唯一奇怪的是，济壶道人从来不肯摘下自己的袍子，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样貌。

终于有一天，几个年轻人按捺不住好奇，恰好村里有孩子生病，他们就带着孩子去庙里求见济壶道人。趁着济壶道人专心配药，其中一人悄悄绕到背后将他扑倒，几个人一拥而上，撕扯他身上的黄袍。

他们一边喊着‘冒犯’、‘得罪’，一边使劲下着手，尽管济壶道人拼命反抗但黄袍还是被扯下。但见到他真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吓傻了，济壶道人脖子上并不是人头，而是长着六只红眼的蜘蛛脑袋。

人们惊恐地尖叫，屁滚尿流地跑出庙宇，很快又举着火把和钢叉杀了回来。愤怒的村民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他们把小庙团团围住，砸碎门窗，踢翻烛台，推倒自己亲手竖起的神像。

济壶道人凄声哀求，请大家听他解释，但回应他的只有铁锨和石头。愤怒和恐惧凝聚为对异类的敌意，每一张朴实的脸都被火把照得狰狞。

在众人的殴打中济壶道人摇身一变，化为一只庞大的蜘蛛，在人群中撞开一个缺口，跌跌撞撞地跑进深山里。从此再也没人见过济壶道人，不过时常听到蜘蛛妖怪伤人的传闻。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年，当地反常的下起暴雨，随之爆了山洪，泥石流吞没了大片房屋和农田，井水也被污染，瘟疫和风寒在村民中流传，最后不得不抛弃这片土地举族迁徙。这个村子也在地图上被彻底抹去。

几年前我偶然经过，那里至今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白地。”

故事讲完，楚不寻把凉透的残茶喝尽，两人对坐着静默良久。

……

日头偏西，天边渐渐泛起红色，但街上仍很热闹。青女一手挎着菜篮，一手在卖菜的摊位上挑来挑去。楚不寻日常的生活说不上清苦，但绝对算得上朴素，所以她总是在这个时间来买便宜的食材。

不远处兰斯躲在柱子后面，悄悄观察着她。听完那个故事后他心中五味陈杂，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偶然看到青女出门买东西，想也没想就悄悄跟了上去。

好在青女看起来并没注意到他，只是专心忙自己的事。

有时对小贩的报价连连摇头，有时又因为找到一颗新鲜的好菜喜笑颜开，她从一个个摊位前走过，认真争论着价格。商贩娴熟地帮她把菜系好，孩子们在她裙边跑来跑去。偶尔有生面孔的小孩被她的肤色吓到，她也不生气，只是蹲下来捏捏他们的脸，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糖来。

她走得很慢，每一个摊位都仔细看过，兰斯就静静跟在后面。此时她碰上了熟人，几个同样卖菜归来的妇人，彼此展示着菜篮里的收获，聊着聊着就抿着嘴笑了起来，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邻里逸闻。

黄昏在她身上勾勒出淡金色的边，青女跟朋友边走边笑着，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

楚不寻离开书房前说过这样一段话：“从无由也界中诞生的灵，虽然有着奇异的力量，对世界的认知却像孩子一般懵懂。环境怎么对她，她眼中的世界就是什么样子。

你保护她，她就会回报你。你关怀她，她就会陪伴在你身边。你伤害她、遗弃她，她就会徘徊于荒野。

你认为她是什么，那她就是什么。”

……

落日西沉，天空被染成茜色，兰斯倚着小院门等待着；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青女正踩着余晖回家。今天的收获不错，她的篮子装得满满的。

“青女姐，”等她走近，兰斯叫住她。他无措地摆着手，喉咙里堵着好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菜篮上，干巴巴地说：“我帮你提。”

青女先是一怔，旋即微微一笑，自然地把篮子递给他：

“谢谢哦。”

两个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映在围墙上，并排着走进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