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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华晏走进慈宁殿时，有些惊讶地觉里面的光线竟然十分昏暗。

  太后在后宫沉浮大半生，如今终于城为了大楚上下最尊贵的女人，原本天性中被压抑的活泼烂漫几乎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越活越像个孩子。

  别的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要么青灯古佛，要么家长里短，唯这位最是贵不可言的老太太一把年纪却活得越天真。打个比方，仅以灯烛为例，从前的慈宁殿，即便是在白日里也要点上满屋蜡烛灯盏，烛灯摇影，便是一派浪漫天真。

  谢华晏带着满腔疑惑进了里间。

  太后正歪着身子靠在榻上，满头银丝盘成一丝不乱的髻，身后的窗子里透出些许光线，让屋子里多了几分亮光。但也正因为如此，反倒让旁人由于背光而瞧不清她的神色。

  行过礼，太后笑着冲她招了招手：&1dquo;过来坐。”

  谢华晏自然不会推辞。

  坐近了，她才现太后竟然瘦得厉害，双颊深陷，保养得宜的一双手上骨节突起，甚至可以瞧见皮肉之下的一道道突出的青色，衣裳挂在身上，居然有些空空荡荡的。

  &1dquo;华晏啊，”太后的声音也沙哑苍老了许多，甫一开口就猛咳了几声，一旁的姑姑连忙递上茶盏，太后顺了顺气，接着道，&1dquo;你可知今日哀家宣你入宫所为何事？”

  谢华晏微微一顿，很快就摇了摇头：&1dquo;臣妇不知。”

  &1dquo;谢家一向忠心，永定侯府也是。”太后突然道，话题转折得有些生硬突兀，让人摸不着头脑，&1dquo;况且你从小就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信得过你。”

  谢华晏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汝窑瓷杯。

  太后忽然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太后强撑着直起身子，瘦骨嶙峋的一双手紧紧拉住了谢华晏的，捏得她的骨头都有些疼。而下一句话便如平地起风雷，将她炸到惊得坐在原地，连动作都停滞了：&1dquo;华晏，哀家想告诉你，宫中有人私下同鑫人往来，传递消息。”

  谢华晏惊的倒不是这个消息，这个她前两日就猜想到了；她惊的，是太后对她竟然这样信任。

  不过&he11ip;&he11ip;谢家和永定侯府世代忠心，她又是太后看着长起来的，有这样的信任倒也不是非常奇怪。

  她微微合上眼，长长的眼睫倾覆下来，止不住地轻轻颤动，沉思了会儿，点点头：&1dquo;华晏知道了。”

  &1dquo;好、好。”似乎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太后松开她的手，有些无力地倒回去，复又依靠在榻上，只是面上多了几分浅淡的笑意，&1dquo;那哀家也不多留你了。”

  谢华晏微微颔，告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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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北辰正在御书房里作画。

  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尺长的洒金宣州纸，白玉紫毫湖州肆意地在上面游走，顷刻间便倾泻出一大片湖海江山，皆是三两泼墨画成，满目的写意风流。

  看见巫玄乙进来，林北辰也不说话，直至落下最后一才略微舒了口气，一边习惯性地打一边抬眼去看他：&1dquo;国师今日又有何贵干啊？”

  抬起眼，他才现今日巫玄乙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1dquo;陛下，玄乙有一事须禀。”

  &1dquo;宫中或许有人恐与鑫人暗通款曲。”

  &1dquo;啪嗒”一声，是刚刚画好的画卷跌落在地的声音。幸好是背面着地，未曾污染了画面，不过可惜的是，卷轴竟被生生摔裂了。

  巫玄乙面色不变，仍旧一副八风不动的姿态：&1dquo;玄乙斗胆，妄揣那人是皇后娘娘。”

  林北辰盯着那道刺眼的裂痕良久，最终有些厌烦地别过眼，冷冷开口：&1dquo;皇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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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谢遥安信至京城。

  天青色裙摆连带着上头精致的五瓣莲纹在门边轻巧地一闪而过，宫女转进了华美的宫室，跪坐在地上，柔软的裙摆轻轻散开。

  &1dquo;娘娘，这是这回的信。”

  染着丹蔻的手伸了出来，接过信纸，这双柔美的手的主人扫了一眼信纸，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1dquo;怎么？此次时间又充裕起来了吗？”

  前几次因为时间不充裕，都是由信使看过转告宫女再复述给她。如果不是上一次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太过重要，她们也不会冒险直接取回信纸。

  &1dquo;是的，此次遇上沿河运送粮草，是以耽搁了几日，信使便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誊抄。”

  美人随意地应了一声，待看到信上那句&1dquo;鑫人再犯，凉州难守”时，面上才露出一点笑意。

  凉州乃大楚西北的屏障所在，战略意义非同凡响。一旦被攻下，鑫军攻入大楚都城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终于&he11ip;&he11ip;要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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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清公主府。

  林幼棠接过探子来信，仔仔细细地瞧了两眼，轻轻呵了一声：

  &1dquo;正阳宫。”

  第33章遥安

  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后，这几日又是烈日炎炎。

  往年的夏日里，谢遥安喜好要做冰碗，水果之类的也要用井水冰好了，随后便可以坐在廊下，一边让丫鬟打着扇子，一边用这些吃食消暑。另外，她还得给京城去信，要上几尺冰丝织成的布匹，再忙着找来边关方圆十里手艺最好的绣娘和裁缝，制成漂亮的衣裳。除了这些，还要去寻能做出配套的精巧饰的工匠、善于制香的香师&he11ip;&he11ip;一整个夏天，县令府的人都被她支使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