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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程墨不光想一人独品,还想这无耻窃茶之人滚的越远越好。
于是他心疼地将未煮的茶团收好,然后才坐下问道:“你来了多久了,方才她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虞修齐在内室躲了许久,自然是把他们的对谈全听了进去,尤其是听到那句“高山流水知己之情”,便在心里为沈心驰叹息一回。
于是他笑了笑道:“自然是听见了,没想到她竟会为这件事来求你,倒是殊途同归。”
周程墨道:“你们的事我从不会过问,可既然我徒儿来求,那这次便不容有失。”
虞修齐端着杯子把玩:“这可是关乎我家少爷安危的大事,其间厉害,自然无需你来叮嘱。”
周程墨轻呵一声:“当初你逼我给他讲课时,可不是这般态度。”
那年他刚从北戎回到大魏,虞修齐不知怎么找到他,厚着脸皮威逼利诱,非得让他去见一位少年,说那人天资过人,是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正配得上他这位得道高师。
他原本是敌不过老友相求,准备随意见一面就走,谁知这位姓沈的少年当年不过才十五,竟能侃侃与他对谈,无论学识还是眼界都令人惊叹。
他本就是爱才之人,于是欣然留了下来,将所学倾囊相授。
沈心驰领悟极快,又勤奋刻苦,总令他想起京城的另一个徒儿,然后便扼腕叹息,感叹两人天差地别。
他还记得,每当自己愤愤说起那个顽劣徒儿之事,那位勤学苦读的少年,便会放下书卷,听得津津有味。而他那张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偶尔也会挂上抹浅笑。
那时他是打死也没想到,这两人竟会有成为夫妻的一日。
虞修齐似是也在感叹缘分奇妙,他也曾听过周程墨曾在京城教过一位贵女,却万万没将她同沈心驰联系到一块。
原本还有些好奇,前几日在侯府一见,大约也就知道了,为何沈心驰会突然同他说要成亲。
这时周程墨喝了口茶,又问道:“何婉的事,你们究竟准备怎么办?”
虞修齐道:“她的家人一路被宫里派去的侍卫看守,确实是极不好办,不过快到京城,可用的人就多了,到时候想想法子,一定会处理妥当。”
周程墨倾身过来,压着声问:“要把他们都杀了?”
虞修齐抬眸看他:“周先生可是人人敬仰的大儒,怎么开口就是杀人。”
周程墨轻哼一声:“那你们想怎么做,可千万不能误了我徒儿交代的大事。”
虞修齐忍不住腹诽,明明是他们筹划良久,怎么你徒儿交代了一句,就能办出一朵花来?
转念再想,沈心驰若知道妻子这般为他奔走,不知会如何高兴,于是坦坦回道:“放心,我还没蠢到在天子脚下杀人,越个货倒是比较容易。”
而此时的九华殿里,他们口中谈论的少年,正撩袍正色,直直跪在皇帝面前。
元德帝自从那次参奏之后就刻意不见沈心驰,这时轻轻瞥过一眼,见他神色虽努力维持镇定,眉宇间还是流露出置身风波的疲惫与惶恐。
皇帝何曾见过他这副模样,无端端生出几分心酸,叹口气道:“如今不光朝堂,民间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说都察院的御史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些你可有解释?”
沈心驰眸光闪动,低头道:“是罪臣之过,累得陛下忧心。可方御史的死,臣确实一无所知。”
元德帝道:“但他死前,只见过你一个人。看守的侍卫就在你走后现他的尸体,那房里可并没有其他人出入。而且仵作查验过,他身上并没有中毒的痕迹,致命伤是胸口被锐利武器插|入,哪怕你要说他是自杀的,那房里也并没留有凶器。”
沈心驰道:“可那日臣从方御史的房里出来,一路都由曹远曹公公跟着,根本没有处理凶器的机会,而臣的身上,也并没有搜出可以当凶器的东西。”
元德帝如何不知,若不是迟迟找不出凶器,沈心驰根本逃不过谋害御史的罪名,早就被送进了刑部大牢。
他揉了揉眉心,道:“朕自然想信你,连誉王都在朝臣面前以王位相保,说你必定无罪。可方柏那般言之凿凿地指证,朕也绝对不能容下同前朝乱党有任何干系的人留在朝中。”
沈心驰上身伏于殿砖之上,语声激昂:“臣自幼年苦学,所求的无非是考取功名入仕,以身报效家国,盼着能一展所长,实现抱负。后能得陛下垂赏,在殿试时钦点臣为状元。臣入朝为官后恪尽职守,不敢有一丝懈怠,自问对君上忠心,对百姓尽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今却因年少时的旧事,无端被指控与乱党勾结,实在是百口莫辩,也不知如何去辩。陛下若不信臣,大可将臣送进刑部,哪怕严刑拷打,臣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说到最后,已是词句微颤,似有哽咽之意。
元德帝听得不忍,走下来将他扶起道:“朕若是不信你,早就将你送进牢里了,何须再来问你。”
沈心驰抬眸露出感激之色,道:“臣感念陛下苦心。可在崇州时,臣与母亲生活困顿,若不是有乡绅资助,根本无力求学。至于资助之人,如泥沙俱下,臣那时年幼,如何能分辨其中是清还是浊。”
元德帝听到说到母亲,将手指轻轻一按,问道:“这些暂且不提,现在这里并无外人,你老实同朕说,你的母亲究竟是谁?”
沈心驰答的极快:“臣的母亲便是何婉,当初因孕被主母不容,被赶出侯府只能四处流落,怕主母派人追害化名为窈娘,艰难辗转才将臣养大。”
元德帝面露犹疑,又问道:“可据方柏所言,那个侯府侍妾何婉早在火里烧死,他们家人在城外给她立了衣冠冢,朕已经派人去看过,确实是有此事。而且那衣冠冢已经有些年头,并不是新立的。”
沈心驰皱眉道:“这些旧事都关乎侯府,臣幼时并不在京城,并不知晓其中有什么内情,可臣的母亲确实是何婉,她的事没人比臣更清楚。”
元德帝沉吟一番,道:“何婉的家人即将进京,方柏死前说他们手里留有当年的证据,他们按说也算你的外祖,你可敢见一见他们?”
沈心驰道:“臣曾听母亲说过,她父亲为了赌债将她卖入侯府做了奴婢,无奈才成了贱妾,遭一生劫难。是以臣并不会认他们为亲,但他们进京后,臣可与他们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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