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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他的理解能力极佳,人也耐心,和白南答非所问地说着话,在大方向上不至于影响沟通。两人相处时日再久些,都督无师自通地学会一些西域话,与白南的交流便更是顺畅。
他把白南的身世探查的一清二楚,知她多年来随戚婆辗转流离,艰难受苦,知戚婆病逝,她来中原有所求。于是白南第一次不告而别,他权作忍了。他把人从淮扬地界揪回来,下大牢关她几天,亲自审讯:“知道错了?”
白南得不了好眠,神色难得萎靡着,没回应。
都督用西域话再问一遍:“知道错了?”
白南回他:“你骗我,焦家没有解药。”
都督说:“我从不骗人,是你没有找到。你自个找不着,主动随了我回来,莫不是还要怪我吗?”
白南不善言辞,用西域话也辩不过他。她不再理他,但也不肯低头,就这么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都督。
都督训完人,思忖再给个甜枣。他把牢门打了开,一身锦衣翻领袍,腰佩蹀躞带,脚蹬长靿靴,金制玉贵的扮相,与破落的监牢格格不入。他曼声一句:“出来。”与朝堂上禀圣话的语调无异,神情淡漠,但总归是抑着几分傲气。
白南几日未曾梳洗,脏兮兮,一如他在西北边境捡她的那天。他把人捡回来,好生看养,吃穿用度的品阶无一不是与他相同,但她却是个养不熟的。
她越过都督往外走,都督先是看她一个正脸,然后是侧脸,末了是一个背影。他眼盯着她,喊住她,问:“你和三月的那个小倌是什么关系?”
而今不止是有关系,三月竟然还派人把白南劫了走。都督听下属禀报,有人擅闯入衙,书房密室被盜,地上染血,白姑娘不见踪迹。他一脚踹翻案台,道:“白家茉莉是不是还在三月?”
赶巧,和白南有关系的,他一起杀了便是。
*
原本蔺主开出的价码,只有解药,但白茉莉要求交换的条件里附加一个“飞贼”。
蔺主查不出飞贼的底细,只知道她容貌与白茉莉别无二致,定是和白茉莉有关,莫名地也和东厂掌印都督有关。而白茉莉轻描淡写地一个“飞贼”,细说来,便是要求他去东厂救人,与东门煜为敌。
蔺主谋划几日,最终决定冒险捅一个娄子,再把祸端甩给白茉莉。
他派人潜入衙中,始一打出“救白茉莉”的旗号,飞贼竟主动带着他的人,潜入东门煜书房的暗室中。她找到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瓶,划开自己的手腕,拧开琉璃瓶,古里古怪地对里面说着什么。待她把瓶口贴近自己的伤口处,倾斜瓶身,等了又等,没什么动静。飞贼旁若无人地又说话,语音隐隐有哀求之意,这才有一只闪烁的金甲虫慢慢爬出来,没入她的腕间。
腕间伤口一瞬恢复如初。
飞贼不言语,蒙上面纱,做了个“走吧”的手势。由三月中的几大高手斗缠住东厂守卫,她的行动迅捷,几个纵跃间已经走远。
蔺主领了飞贼见白茉莉,飞贼自带解毒之药,可谓一举两得。他顺理成章地向白茉莉索要酬劳,谁知白茉莉打量过飞贼,放心她无甚损伤,和他耍起了无赖。
白茉莉说:“解药也不算是你找到的,承诺相当于仅完成了一半。”
蔺主掩了唇,轻笑道:“不若我现在就将飞贼还回去,承诺直接作罢?”
“别嘛,”白茉莉心知她不可能避得开,只是讨价还价,“卖身契我答应给你,它是你的。但——先在我这儿放一段时间。如何?”
“你这是要——”
白茉莉狡黠地说:“我很无辜地,平白受了连累,还不能为自己出口气啦?”
蔺主将鹤公子与飞贼合谋,算计她的事告诉白茉莉时,白茉莉的神色尚是平静,倒叫蔺主拿捏不准她的心思。
“不生气?”
白茉莉一副过来人的老成口吻:“习惯就好。”
她得知自己被欺瞒的消息,尤能神色自若地跑去二楼饮酒,对舞娘喝彩。即使是再面对了鹤公子,她也毫无芥蒂般,同他相处。
现下听她说自己“无辜受累”,蔺主才算是看懂了些,她所谓的“习惯”,是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白茉莉自觉身体已无甚大碍,奈何生烟翠为她号过脉,神情可见地又严肃几分。他一张开口,白茉莉立刻打断了他,配合地沉痛说:“不用你说,我也知我病入膏了肓,无药可医。”
生烟翠忙解释:“也不至于——”
白茉莉坚定地再次打断他:“不用解释,横竖你救治不了,病大病小,又有何区别?”
生烟翠一番好心,梗得难受。他“啪”地把白茉莉的手扫开,搬起凳子挪个窝,换成给增的白家人白南号脉。
白茉莉夸张地吃疼:“你对病弱就这般冷漠无情地哦?”然而她垂眸一瞧,方才用匕割出的一道伤,不知何时竟已自行痊了愈。小臂的皮肤光洁,鹤公子贴心地给她捏一捏,确实没什么问题。
白茉莉的脉象凶在变幻,时而急中带躁,训不平,时而舒和从容,尺脉沉取,更胜常人三分。生烟翠自忖这合该是与她习百家武学,真气运转不定的有关,但他也不敢冒然下定论,只且看且思。
而后当他得知白南与白茉莉乃是一胎双胞的双生子,心中激动万分。为白南号脉前,他先深呼了一口气。白南不若白茉莉,她习一家轻功武学,真气粹然,对应的脉象应较为轻缓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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