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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苔的声气儿尚和缓:“宗人署的玉牒白日里便改完了,是碍于梅太太在府上,殿下才没当面拿出来。大人便撕了这份抄本,供在太庙里的玉牒上也已御无误,今夜一过,明个儿上京城里便人人皆知了。
“按理,无论是大人您还是梅家太太,如今都不适合住在长公主府,可殿下多少顾念老夫人身体,这才宽容虞下。梅大人,凭心而论,我们殿下对您算仁至义尽吧,大人如此纠缠作为,又有何意思?”
“我是她的驸马。”
梅鹤庭眸中映着一簇灯光,有妖冶的戾气,嘶哑道:“我不同意休离,此事不能作数。”
“她歇下了吗,我去瞧瞧她。”
迎宵见他浑如没事人一般,气得心如筛糠。你不同意,你不同意算个甚!今夜的这份执着但凡有三分用在往昔,何至于让殿下心灰意冷,临了身边都无一个体贴人?
将要失去了,才记起自己是驸马,死扒着井沿子不松手,让她哪只眼睛看重。
她冷笑道:“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大人还妄想与殿下共处一室?”
“我只在外罩间,远远看她一眼……”梅鹤庭望着近在眼前的殿灯火,一程一程吐尽胸中的郁气,竭力维持镇定,“请二位通融传报一声,余下的,我面见公主自与她说。”
迎宵呼吸起伏不定,上次在翠微宫他就是这么说的,还“只看看不近前”?她再信是棒槌!
正欲拿话刺人,松苔把住她的小臂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出一句:“大人,何必呢。”
早知今日,何必呢。
覆水难收,又何必呢。
“抱厦。”梅鹤庭手指掐住袖管,低头,“我就在抱厦睡。”
松苔摇头:“抱厦是婢子们夜宿之所,不符大人的身份。请大人体谅,不要使我等为难。”
“角殿。”
梅鹤庭眼眶疼涩地盯住地面,脚底相连着一个四不像的影,臃肿萎靡,像什么动物被拔去了爪牙。
松苔都有些可怜他的模样了,迎宵的心却是石头做的,冷哼一声:
“那是给一般二般的客人预备的地儿,大人只怕不算公主府的来客吧。”
这两个姑娘手中无刀,说出的话却比刀口锋利百倍。
梅鹤庭站在自己居住七年的宅邸,非主非客,不如奴仆。
他不忌讳向长公主的人低三下四,只恐即便如此,也换不来她的一回顾。
眸海倒映着那片可望不可即的光晕,簇动在黑湛的瞳仁,如萧丘寒焰。
从前她有多少个夜晚,便是亮着这样一室灯火,枯等他归来?
“倒座房。”他抑着喉咙,“行了吗?”
迎宵微挑眉头,主殿紧后头的倒座房是堆放杂物用的,旁边挨着茅房,讲究些的门户连二三等仆役也不住在那里。
她疑惑了,梅氏不是生□□洁吗,他踏得进去脚?
松苔又扯扯她的袖子,迎宵略作犹疑,负气让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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