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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看不出来,你不是每次都上赶着当狗腿么。”
“屁!”范阳撂下笔,移过去一张草稿纸,“这题我到底错哪儿了啊?怎么算都不对,快点给我看看!”
“等会儿,我这做阅读呢。”蒋寒衣一抬肘把人往回赶。
“你教不教?不教我去问一哥!”范阳说着就要去戳前排弋戈的背,蒋寒衣忙把人抓回来,警告道,“你敢去烦她我阉了你!”
范阳得意地耸耸肩,弋戈这两天忙着准备校长实名推荐的报名材料,蒋寒衣生怕范阳去烦她,紧张得要命。范阳只要一使出这招,蒋寒衣就什么都照干。他吸了吸鼻子,耀武扬威地催促道:“赶紧讲!给爷讲清楚啊,不满意爷要去告状的!”
蒋寒衣忍着想撕了他的心,从画电路图开始,一步一步地讲解起来。
正是十二月,气温一天低过一天。而比气温还低的,是整个班的气氛——这也是刘国庆脾气变差的主要原因,之一。
上个月叶怀棠忽然因为家事和老校长请假,正处关键时期的尖子班就这么没了语文老师,刘国庆不得不从文科班借调一位和大家都不熟悉的老师过来,这是其一。其二,最近两次月考,被他寄予厚望的弋戈和夏梨都发挥不佳。弋戈还好,堪堪守住第一,可是被次优班的姚子奇追得很紧,人家还是在拿了奥赛一等奖、落了两个月正课之后拨冗考了个第二;夏梨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生了场大病,回来刚好参加月考,直接跌到年级五十开外,吓得刘国庆连思想工作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其三,则是这该死的流感,一个班接连病倒了六个,加上老师变动、成绩打击,整个班都死气沉沉的,毫无活力。
原本P大校长实名推荐制的名额算是件喜事,可上周正式文件下来,刘国庆又是一阵头疼——去年和前年树人都有3个名额,理科班两个、文科班一个。他原本算得好好的,一个给夏梨、一个给高杨,弋戈嘛,他相信她的状态,打算留着冲状元。结果,今年名额缩紧,树人只分到两个,文理尖子班各一个,这就让刘国庆发愁了。
该给谁,夏梨还是高杨?如果按过去两年多的成绩综排,肯定该给夏梨,可她最近的表现实在令人担心,刘国庆恐怕她连面试都过不了。可如果直接给高杨,又显得偏颇,没法给全班同学交代。更何况,高杨的状态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两次考试他都在年级第五六名徘徊。
刘国庆一个头两个大,本就不可观的发量更加岌岌可危,来回斟酌了一个礼拜,稳妥起见,最终他还是把弋戈的名字报了给了学校——目前,也只有弋戈能让他相信这个名额不会被浪费了。
校长实名推荐制听起来“一劳永逸”,只要被校长推荐后就能免去笔试直接进去面试,面试通过后,高考分数超过一本线就即可被P大录取。但事实上,这道程序漫长繁琐,从提交报名材料开始就是一场耗时耗力的硬仗。
弋戈从小在桃舟长大,除了每学期进货似的拿回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和几张高分试卷,几乎没参加过任何集体活动、社会实践、综合比赛。桃舟的学校不兴这些玩意儿,分数是唯一的硬通货。但自主招生又最讲究“综合素质”,没办法,她把自己过去十一年的学生生涯从里到外扒得渣也不剩,勉强淘出了两张证书。
一张是小学时候参加桃舟市数学竞赛,她被老师推荐参加,拿了特等奖;另一张是市里的“蒲公英杯”成语大赛,她都记不清是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只记得那是周末,三妈照例带她去市区逛街,刚好碰到商场里比赛招募,奖品是十二袋旺旺大礼包和一套阿加莎全集,她没禁住诱惑,再加上三妈殷切的鼓励,就那么上台了。
除此之外,弋戈还得写申请书,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但又情感充沛地证明自己是个“综合素质全面、学科成绩突出、志向远大、具备发展潜能、社会责任感强”的优秀青年。
为了这,作文苦手弋戈已经郁闷了好几天了。
临时被调来的语文老师是文科班的班主任,对他们班不太上心,每回都是上完课就走,弋戈就没好意思拿自己挤出来的那两张纸去给人添堵。初稿写完后她只给刘国庆看过一回,对方的抬头纹快皱到天灵盖上去了,捏着眉心表示:“再改改,这样肯定不行。”
没办法,弋戈只好回家继续挤牙膏。
Word文档里的所有标点都被她逐一排查,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就这么磨了一个多小时的洋工,弋戈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文档左下角的字数岿然不变,弋戈盯着不断跳动的光标却快吐了。
正好这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她“腾”地起身往窗外一看,果然是蒋寒衣,还有窝在他怀里的星星。
弋戈如蒙大赦,果断地关了电脑,没搭理弋维山的殷切关怀,跑到院子里把银河牵上就出了门。
“真麻烦……早知道就不要这破名额了。”弋戈坐在中心花园的长凳上,两条长腿伸开,两手反撑着凳子,身体后仰,望着浓重如墨的夜空,久违地感到放松,叹了声,呵出一团白气。
蒋寒衣好笑道:“你这话可够招打的。”
弋戈满不在乎地道:“我又不会跟别人说。”
蒋寒衣勾起嘴角,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弋戈闭着眼睛放松了会儿,而后才看见星星今天穿了衣服,红白条纹的小毛线。此刻大小姐正倨傲地坐在银河的一只胖爪子上,满脸嫌弃地挠着自己的新衣服。
“诶诶,看着点儿,那衣服快被她折腾没了。”弋戈懒散地伸出条腿踢了踢蒋寒衣。
蒋寒衣无奈地摇头,起身帮星星把那件小毛衣脱了。“她一直不愿意穿,我怕她冷,硬给套上的。”
弋戈懒得说话,囫囵点了个头。
蒋寒衣见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说:“其实我一开始还真以为你不会要这个名额。”
弋戈眼睛亮了一下,似乎对他的话很有兴趣,“为什么?”
“不知道。”蒋寒衣摇摇头,笑道,“可能是感觉你……比较淡泊?也可能是单纯相信你的实力吧,你也不需要这些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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