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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呢”看着一脸难受的我,陈远国接过了我手中的笔记本,用手腕处的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张嘴含住手电,一页一页认真的翻看,没翻几页,他便有了线索,他指着一个名字说道:“应该就是他了”
“徐怀德,徐怀德博士?”只看徐怀德三个字时,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当看到后面的冠名尽然是博士二字时,我愣了一下,因为在我浅薄的印象里边,只有大学里或者省一级的三甲医院中才会有博士这样的存在,虽然绿城医院现在也是一家很不错的私家医院,但之前可是个卫生所呢,哪里会留得住博士这样的人材。
“我来的时候给我一个卫生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陈云国继续说道:“这徐怀德是本地人,以前在北京任职,是退休了才返聘回来的,可牛了,泌尿肾病方面的顶尖专家呢”
“你是说,那个黄成才得的是肾病?”听到肾病,我突然联想到了这一点,黄家既然会高薪返聘这样的一个专家,肯定是家里有这样的病人,再看黄成才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不就是肾病无疑了吗。
“各方面的利益太大了,涉及面又广,但凡问到,黄成才对外说的都是糖尿病,但是我看他那个样子,属实不太像,然后就这方面做了些功课,果真,他应该是有所隐瞒的,只可惜,这个徐教授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也就是说他回来绿城医院任职的时间也最多不过是两年而已”
“那你说个屁呀,说了半天等于白说”我学着一梅师伯的样子,给了陈远国一个极大的白眼。
“槐生老弟,你看你个急性子,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呀”陈远国也不生气,嬉嬉笑笑地说道:“黄家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黄成才或者是滕叶叶都很注重流出信息的封锁,但是拦住不住这徐教授来得早,死得快,关于他的资料虽然在卫生局那边儿找不着了,但是,这点小困难哪里能难得住我呀,我灵机一动,最原始的资料库呢,会不会有一丝蛛丝马迹呢?果真,被我猜中了”
正当陈远国开始按着笔记本上的标示翻找徐教授的资料时,我突然听到楼梯口处传来了一阵皮靴摩擦地面而出的很有质感的脚步声:“后门怎么是开着的?”说话的是一个男的,听声音不算年轻,操一口带着儿化音的普通话,虽然我一时听不出是哪里人,但是能确定的是,一定不是我们本地人,因为我们西南这边儿的人大多数都是平翘舌前后鼻音不分的,如果不是受过专业的普通话培训,就会有很浓重的口音。
“我检查了一下那个锁,被人撬开了”另外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响起,他顿了顿,故意大声的说:“他们也许还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吧!”
后面说话的男人声音尖锐,带着一丝慵懒,杀意很重,我知道大事不妙,赶紧示意陈远国关掉了手电筒,又试着把铁门带上,这样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可惜,这铁门由于长时间疏于保养,根本不能动,一动就会出刺耳的摩擦声,看着那扇虚掩着的铁门,我知道,楼下那两个男人找到我们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常年和师傅游走江湖,一丁点三脚猫功夫和逃生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但是我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陈远国,娇小的个子,消瘦的身材,不要说楼下那两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就是我,估计三拳之内都能把他给撂倒在地无法动弹。
我扯着陈远国的衣角示意他退到后排柜子的最里面,从架子上找了些口罩,一人两个,分别戴脸上和脑门上,样子虽是很滑稽,但是如果我们能逃脱的话,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是没法判断到底是何人偷偷潜入了医院。正当陈远国憋住笑看着一脑袋口罩的我时,铁门嘎吱一声作响,在安静的屋内显得特别的刺耳,一阵缓慢的大头皮鞋声随之而来,格外清晰,我有些紧张,下意思地往后缩了缩脑袋,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真是调皮的小猫咪,看你往哪里跑?”儿话口音的男人用一种极致戏谑的口气轻声说道,仿佛我和陈远国如同待宰的猎物,安静的空气中,除了自己的喘气声,就只剩下电击棍在吱吱作响,虽然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危险的处境,但是这一次,我觉得小心肝都要跳到喉咙管了,可见对方那种带着压迫感的杀气是有多重。
光束一直在偌大的房间里扫荡着,我庆幸前边有着一排接着一排的资料架做遮挡,才让我和陈远国有了一席藏身之地,借助忽明忽暗的灯光,我突然注意到对面资料架底层有很多地方是空的,目测要是平躺进去,是可以容纳下一个不算肥胖的成年人的,我推了推旁边已经紧张到不停擦汗的陈玉国,他读懂了我的口型,点了点头,俯下身,缓慢的朝着对面匍匐而去。还好陈远国是个瘦弱且灵活的男人,三下两下他便已经爬到了对面的资料柜下方,并把自己成功地塞了进去,我则退到后面的阴影中,调整好姿势,不停地安慰,等陈远国藏好以后,我便决定拔腿往外跑,试图引开两人的注意,这样的话,就算我真的被逮着,至少陈远国还可以等人走了以后跑出去求救,虽然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离我不远的这两个男人,身上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这样的气息,我上一次感受到,还是陪师傅去屠宰场买一点杀猪剩下的边角料。
手电的光束离我越来越近,陈远国也成功地把自己塞进了柜子里,我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一梅师伯给我新买的球鞋,确认鞋带系好后,抬手准备给陈远国比个ok的手势,陈远国也冲我笑笑表示自己已经准备稳妥,正在此时,一双如饿狼一般的眼睛猛地出现在陈远国脑后,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本能的恐惧,让我瞬间僵住了。
陈远国兴许是读懂了我眼里的恐怖,他也愣了愣,惊恐地转头看向身后,看到了那双饿狼般的眼睛,只见陈远国张大了嘴巴半天也不出什么声响,身体却很是诚实地拼命往外挪动,拼命的想远离那双眼睛。陈远国动作很快,而眼睛的主人动作更快,只见一只有力的大手刹那间击穿了陈远国柜子旁的木隔板,带起巨浪般的木屑和灰尘,一把抓住了陈远国的左脚,扯着他沿着木隔板一路飞快前行,撞飞了顶上的隔板,隔板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箱和文件夹也随之掉落,陈远国哪里是对手,只能任人鱼肉,但是几秒后他便反应了过来,拼命的朝着我这边儿大喊:“老弟救我,老弟救救我,啊...”。
我是个挺讲义气的人,就算陈远国不喊救命,我也不会丢下他不管,但是他这一喊,却实实在在地暴露了我的位置,我在心里狠狠问候了陈远国的祖宗十八代一遍,然后用尽力气一下扑了出去,试图拉住陈远国的另外一只脚。也不知是陈远国实在太轻,还是对方的实力是我想象不到的,虽然我用尽了全力,仍然没有在半空中截住陈远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终被扯了出去,重重地撞击在了对面的一组资料柜上面,对面的资料柜年久腐朽,被陈远国这一撞,尽然开始散了架,书本资料随着四散的框架一起跌落,一时间灰尘四起,再加上本来就昏暗的光线,整个资料室,一时之间仿佛被大雾笼罩。
我是山里长大的孤儿,从小被狗追被人打,都因身形灵巧保下了小命,后来被师傅收养,师傅多少又教了些防身的本事给我,还练就了我这双相对常人更加锐利的眼睛,看着这四起的灰尘,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来到袭击陈远国的男人身旁,身体卷缩蹲下,借助惯性对着男人后脚腕处用力扫腿,男人还在不停地扇着眼前刺鼻的灰尘,并未及时躲避,一下就被我撂倒在地,出一声闷响,这一跤应该摔得不轻。我赶紧去扶已经窝在墙角的陈远国,他不停地呻吟,来不及检查,也顾不得到底伤没伤着骨头,我一把把他背在了背上,急地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出两步,瞬间感觉小腹一阵酸麻刺痛,我低头一看,那根吱吱作响的电击棒此时正击中我的腹部,我顿时觉得两腿一软,与陈远国一同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妈的,动作还灵敏嘛,知道偷袭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给我做皮衣”话语间,那个被我撂倒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脚,我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耳鸣,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鼻腔淌出。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夜闯医院后勤部”此时,手提电击棒的男人走上前来,声音尖细,弯着腰上下打量着我,伸手就想解开我脸上的口罩,我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不停向师傅悔恨,徒儿不孝,师傅下葬一月不到就把自己生生送进了鬼门关。
“我小师侄的帅脸也是你个老杂种能看的?”就在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如天降神兵一般。
“谁?”手持电击棒的男人收回了已经伸到我面门的手,转身看向门口处,手里开始舞动着那根把我击倒的电击棒,电击棒仿佛被点燃,妖声大作,而就在大门处,一个身穿厚实棉袄,身形圆润,面巾掩面的一梅师伯像是英雄一般,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由于我被皮鞋重重踢中了后脑勺,本就头晕目眩,再加上看见了一梅师伯,一股踏实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很快,我便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都快第二天下午了,看着熟悉的房间布置,我便知道我已经被弄回了家,危险算是暂时解除了。我艰难起身,用手抚摸了一会儿身体酸胀疼痛的地方,大致检查了一番,除了脑袋还有些晕以外,其他地方动起来问题都不大,看来天法道人保佑,我这算是虎口逃了生。
随意套了件外套后,我赶紧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门,便看见一梅师伯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绒套装,正舒服地卷缩在一张大椅子中,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嗑着瓜子,午后的暖阳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看起来舒服惨了。而一旁的陈远国可没那么舒心,兴许是我受伤没醒的缘故,陈远国直接从私家侦探一跃替代了我的角色,此时的他正系着那件我平时也会穿的卡其色围腰,额前长长的刘海被红色的小皮筋束了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认真地拖着地,他听见开门声便抬起了头,那表情,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一下放开了手中的拖把,高兴地朝我奔来,看来做家务这件事不仅对女人,对男人也是具有一定杀伤力的。
“陈远国,这用完的工具不是该回到它原有的地方吗,我下次要是再看见你把它随意丢在地上,那么,你就代替它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吧...”一梅师伯说完话后还不忘嗑了一颗瓜子,把瓜子皮熟练地丢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好勒,我这就去放”本来已经欢天喜地朝我飞奔而来的陈远国,听到一梅师伯的话,便像是听到了圣旨一般,毫不犹豫,转身捡起掉落在地的拖把,放回了卫生间的水池里面,这一幕看得我一阵瞠目结舌,之前还觉得他挺有范儿的,有点侦探模样,昨晚上莫非是被那歹人给揍傻了吗,怎么今天就变身小太监啦。
“这是给我的吗?”我看桌子上放着一些包子和一杯豆浆,一股被面粉包裹住的肉香味像是长了脚一般,从塑料口袋里蹭蹭地往我的鼻腔里串,惹得我肚子一阵叽叽咕咕,我一边问,一边开始咽口水。
“刚才我想吃包子,就叫陈远国去给我买的,没吃完,你要是喜欢的话,拿去吃吧”一梅师伯也不看我,只是认真的刷着她的电视剧,电视剧里边的紫薇格格正一脸哭相地坐在地上,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谢谢师伯”我也顾不上洗脸刷牙,一屁股坐到了茶几边,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地吃了起来,由于吃太快,中途还被咽了两次。
“我说槐生老弟,看你这样子呀,应该是没多大碍了吧,你是不知道,昨天我看着那个狗杂种一脚踢你脑袋上,血立马就流得到处都是,黑红黑红的,可把我吓得不轻,我当时还在想,要是你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给你家妹妹交代呀,这罪过,可就大了,这些保安,像是不要命一样,你说我们要是真的进去偷东西,你逮着我们扭送派出所就好了呀,怎么地就要致人于死地呢”见我精神头还不错,放了拖把脱下围腰的陈远国一把拉住我,如同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我的手霹雳吧啦倒豆子般说着昨天的事情。
“保安?”我用力咽下了卡在喉咙管上的包子皮,冲陈远国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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