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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缄把冻得透红的双手伸进刺骨的冰水里，趁着还没什么知觉，胡乱洗了把脸。

  身上热得愈厉害，刚刚还若隐若现的头痛已经渐渐无法忍耐。

  他自小生病是常事，有时着烧还被李贵指使着上山砍柴或者赶十几里山路去镇上打酒。

  人都说久病成医，次数多了李缄也有了应对的办法，去山里找点认识的草药喝下再找个不会被李贵现的地方好好睡一觉，挺过最难受那阵便算熬过去。

  不过这次有点麻烦——按照原计划，他现在应该在平州城，却因为山贼连村子都没出去，若是还因为生病耽搁，只怕就来不及了&he11ip;&he11ip;

  李缄胡思乱想着擦了擦脸，打算去找找之前的草药还有没有剩，忽然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

  &1dquo;小缄在家吗?”

  残破的屋门被人拍了两下，愈摇摇欲坠。

  李缄匆忙扒掉身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服，从地上捡了件还算干净的穿好，起身去开门。

  &1dquo;小缄啊，叔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丫头&he11ip;&he11ip;”隔壁张叔拎着个篮子站在门外，瞧见李缄立刻激动起来，一边把手里的篮子往李缄手里塞，一边道，&1dquo;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婶子才蒸了馒头，还有点鸡蛋你留着吃!”

  李缄刚要开口先呛了两口冷风，一边咳嗽一边将人让进屋里，好半天才说出句完整话：&1dquo;前几年您从冰窟窿里把我拎出来的时候可没要酬劳。”

  &1dquo;这算什么酬劳，是我跟你婶子一点心意&he11ip;&he11ip;”张叔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迟疑道，&1dquo;你爹呢?”

  &1dquo;外面柴棚&he11ip;&he11ip;”李缄抱着张叔硬塞过来的篮子，&1dquo;您刚没看见?”

  张叔愣了愣，下意识向外看去，却有一只手抢先关了门。

  李缄靠在门上：&1dquo;没看见也好，省得做噩梦。”

  &1dquo;你爹他&he11ip;&he11ip;”张叔瞪着李缄，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摇了摇头，&1dquo;这可&he11ip;&he11ip;这山贼可真是作孽!”

  &1dquo;也未必&he11ip;&he11ip;”李缄轻轻笑了一声，&1dquo;说不定是苍天有眼呢。”

  &1dquo;你这孩子&he11ip;&he11ip;”

  张叔皱了皱眉，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一个村住着，即使平日交集不多，这么多年下来，李贵是什么样的人总还是知道的。

  性情暴虐，嗜酒如命，不事劳作，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八个时辰是醉着的，剩下的四个时辰多半是在睡觉。

  对待李缄更是&he11ip;&he11ip;

  因而全村上下虽然都觉得李缄性格乖僻难以相处，却又觉得他摊上这样一个爹实在是可怜。

  张叔叹了口气：&1dquo;我知道他生前不太像话，但人已经没了&he11ip;&he11ip;待会我叫你婶子过来帮着先摆个灵堂，这次村里还有几个&he11ip;&he11ip;唉，明儿个雪停了我去趟镇上，看能不能订几副棺木回来。”

  &1dquo;他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我还活着呢&he11ip;&he11ip;”李缄往灶膛里塞了些柴草，回手拿起火石，&1dquo;摆灵堂就不必了，浪费银子为那种人订棺木更没必要。”

  他重重地敲了两下火石，溅出的火花落在火绒上，燃起微小的火焰，蔓延到旁边的稻草，灶膛里慢慢升起旺盛的火光，映红他的两颊：&1dquo;您放心，好歹也算「父子」一场，李贵的后事我会料理。”

  李缄把手边的两块木头扔进灶膛，起身拿了两个馒头，把篮子塞回张叔怀里：&1dquo;谢谢婶子的馒头，其他的就不用了。”

  说着话，他走到门口，打开那扇破木门：&1dquo;天黑了，您回去好好休息!”

  ?

  云稚休息的还算不错，虽然一大早就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也还算心情愉悦。

  这份愉悦一直保持到他梳洗过后换了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出门，迎面瞧见个浑身上下只穿了条亵裤的大汉。

  雪后初霁，天光大亮，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楚地瞧见壮汉茂密的胸毛和掩藏在其中深色的两点。

  云稚：&1dquo;&he11ip;&he11ip;”

  忍着强烈的视觉冲击，他又往那壮汉身上看了一眼，认出这位是昨天那伙山贼里仅存的「活口」。

  虽然此时衣着简陋，面色铁青，意识不清，比起前一日就变成尸体的同伴们，也算是个「幸运儿」。

  云稚转过视线，现「幸运儿」的同伴们也在院子里，就在几丈外的空地上，按照身高排列得整整齐齐，全部衣着完整，甚至连颈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见丁点血污。

  每一位的嘴角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上扬着，在的晨光中散出独一无二的惊悚。

  云稚沉默地背过身，十分庆幸自己在前夜拒绝了村长及村民们的热情相邀，选了这间无人居住的空屋借宿。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实在不适合再瞧见这种场面。

  &1dquo;陈禁!”云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旁边厢房的门。

  &1dquo;又怎么了!”一个劲瘦的年轻男人探头出来，瞧见云稚满脸夸张道，&1dquo;咱们公子居然起这么早!”

  &1dquo;不早起点哪能见到这种世面?”云稚轻哼，&1dquo;说说吧陈校尉，大清早的这是个什么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