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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夜谈（第1页）

外面完全变成了黑漆漆的样子，好像有人用一张无限大的黑幕将小房子完全包裹了起来，没有星星与月亮，好像外面只有黑色，她们身处于黑色的海洋中，而这座小房子是整个黑色世界中的唯一孤岛。

除却厨房大锅里不断出咕嘟咕嘟的蒸煮声，房间内隐约游荡着一阵又一阵如同蛇一般的吐舌声，像是风啸，又像是谁在低声细语。

有点冷。辛迪雅咕哝了一句缩了缩脖子，她和薇琳特睡在另一个房间内，这里应该是被小阿德琳娜当做是储物间，杂乱的堆着放满草药和各种器皿的箱子。

草药混合的味道虽不至于刺鼻，但绝对不好闻就是了。

她们两个人都钻在睡袋里，靠的很近，辛迪雅有些冷的受不了，忍不住往薇琳特的方向又凑了凑，直到把脑袋放在薇琳特的肩膀上，整个人和薇琳特紧紧贴在一起才罢休。

薇琳特偏头有些无奈，眼神平静，看着窗外偶尔走过的细长黑影抿唇。

“嗯……你要上厕所吗？要我陪你一起吗？”辛迪雅感受到身边人起身的动作还有些迷糊，双眼满是疲惫与困倦。

她们今天走了太长的路，从湖边一直向前走，她们越过了一个平原，走过了一个峡谷，又穿过了一个树林……

累是肯定的，能有个小房子作为休息的地方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才是。

“没事，你继续睡吧。”薇琳特一边说着，一边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在闭塞狭小的客厅，她看到了同样没什么睡意的小阿德琳娜，这个女孩裹着床单靠在墙边望着天花板，手里夹着一根黄色的叶子塞在嘴里，**了几秒后吐出了薄薄的云雾。

“呋……我还以为你们会睡的很死，才偷偷出来点了一根，影响到你们了吗？”女孩注意到了薇琳特，薇琳特看着女孩手上的黄叶子摇了摇头，女孩往旁边挪了挪。

“那聊聊天？总不会你也想来上一根吧，这东西上瘾，能不吸最好不要吸。”

“我不吸这个。”薇琳特坐在女孩的旁边，没有闻到想象中呛人的味道，反而是闻到了一股甘甜的味道。

“云烟草，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吧。这个东西应该还没到被禁止使用的地步，虽然在我印象里已经有法案说不允许人们随意使用。”女孩看了薇琳特稍愣的神情嘴角带起了一抹弧度。

“一种医疗用的草药，过量使用会有致幻的作用，主要效果是能缓慢治愈伤病，提神，以及止血。”薇琳特说。“只不过这东西的效果……”

“非常慢，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所以大家通常都拿这个东西调酒或者做成绷带什么的。”女孩点头。

“当然像我这样直接用的也有，但不多，毕竟这东西做起来还挺麻烦的，直接用有些浪费。”

“你采集的草药很多，其中有比它效果更好的，为什么一定要煮那么多的云烟草？我注意到你锅里似乎还煮着三四十根？而且在见到你时，你背着的篮子里也全是云烟草。”

“因为有蠢货只认识云烟草……不想用其他的草药啊。”小阿德琳娜轻蔑的笑，扯了扯床单露出自己的脖子。

原本应该白净的脖颈上通红一片，隐约能够看到手印，恐怖而狰狞，像血色的蝴蝶。

“有个蠢货想救他的女儿，但他只知道云烟草，除此之外的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被贴上了勒索敲诈的标签，对此他的解决方式就只有这个……用死亡作为威胁，以达到自己的期望。”

“这里的秩序已经崩塌了，原本淳朴善良的村民开始学会了说谎，暴力和偷窃；唯一不变的是依旧愚昧，短视，无知……”

“你知道吗……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大家还一起想办法，坚信着女神没有放弃我们。一批又一批的人走出了这个村子，可逃回的只有伤者和死人。死掉的人被埋葬；而受伤的人苟延残喘，痛苦的活着……可就是没办法得到解脱。”

“于是，有人便疯了，越来越多的人变疯了。他们不再相信女神所描述的美好……因为他们眼中看不到任何的美丽之物，他们把教堂烧掉，砸碎了玻璃，推倒了神像，抢走了教堂里的所有食物……我站在不断焚烧的教堂前，看着火海中头颅已经摔碎的女神雕像心想……”

“当劝诫与安慰不再能被人听进去时，暴力就成为了全新的语言，当美好不再被期望，不再被相信……便只剩下麻木和痛苦。”

小阿德琳娜把黄叶子塞进嘴里**着，闭眸让自己沉溺于眩晕感中。缓缓吐气，轻声低喃。“这简直就像……女神曾描述过的地狱一样。”

薇琳特沉默着，没有回应。她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说什么呢……在这种时候说宽慰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像是讥讽，没有感同身受就表述自己的观点又像是说教……于是沉默就变成了薇琳特的回答。

“……都说要聊聊，你这样一直不说话，我很尴尬啊。”小阿德琳娜低笑，双指一捻把手里的黄叶子掐灭，随意抛到一边。

地上的黄叶子莫名灼烧起来，逐渐化为灰烬散落在地面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薇琳特老实回答。

“这样……怪不得你的同伴看起来很喜欢你。喜欢诉说的人都喜欢身边有一个会倾听的人，即便听不懂，也依旧会捧场，会给予正面的反应来使诉说者得到满足……”

“你看起来不像是话多的人。”薇琳特在说完这句话后，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和我一样。”

“可能是因为吸过云烟草了吧，或者是因为见到了女神教会的人有些激动……人在放松时总会忍不住去倾诉，即便知道无人回应，也会觉得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很舒服，好像把烦恼说出来烦恼就会消失，好像把快乐说出来，快乐就会一直存在。”小阿德琳娜说。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最初我担心你们是魔物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但是当我看到你肩膀上的徽章时还是忍不住出现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薇琳特扭头看向小阿德琳娜。

“什么。”

“你诚心信仰女神吗？”

“一般般吧，怎么了。”

“我也是。”

“这样。”小阿德琳娜又笑。“早些休息吧。明天你应该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