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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丝满头到华发生起,晋阳大长公主穷一生心血只为博尚召阳一次回眸,她最终要失望,一次次的期望换来一回回失望,是该不再报希望。
本来郎君带着阿圆去逛花园,回来时满面春风,安置阿圆在厢房睡下,他才回正屋准备歇息。
尚显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郎君,老国公请你五日后去国公府议事,听说也请了大长公主和那边府里的国公爷、长公主。”
尚坤面色微变,冷眸瞥向亲信:“五天?他要五天的时间做什么?”
见尚显垂头不搭腔,尚坤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等人走到台阶下,他又喊回来,“阿显,派个人去罗家,替阿圆传个信,也顺道带回几样家里的东西,就说是她喜欢的,让十七姑看着准备。”
尚显点头,出来寻到曲四郎,交待他明天去罗家一趟。
曲四郎瞪目:“你守在院子里,是没看见,刚才阿圆像头母老虎,生生唬住了郎君。我的乖乖,担了一片心,生怕郎君生气把她扔到湖里不让救,人真要有个好歹,咱们给子君可怎么交待。”
尚显微笑,“她是脾气不小。”其实阿圆在他面前温驯得像头小羊,可尚显一早瞧出来,她比别人要坚韧,柔中带着刚。
收了笑意,他轻拍曲四郎的肩头,“好好办差吧。”曲四郎追在他身后仍喋喋不休说起莲池边的点滴,尚显颇有点不耐烦,出声打断,“小心郎君听见。”
曲四郎这才住嘴,小心看远处的正屋一眼。尚显心烦气燥撇下同伴也到后花园中散步,最近府里的事太多,他有点力不从心,总是觉的累,身体累,心更累。
忆君真是劳累过度,莲池边对尚坤撒完火,当天夜里就生病发起高热,迷迷瞪瞪呻吟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喊爷爷、奶奶、阿娘和阿兄,浑身滚烫,整个人像个火炉。
尚坤坐在床边,听半昏睡的人一遍一遍念叨想回家,咬牙切齿,俊脸气得发青,瞧着屋里屋外的都不顺眼,嫌药煎得迟了,误了阿圆的病,又埋呔府医没本事,一天过去,人怎么还不见好,直折腾得大长公主府鸡飞狗跳墙。
晋阳大长公主有心想把生病女孩挪出聆风院,见孙儿这个样子,也闭口不提,由着他胡来,和云尚仪半开玩笑:“我这一辈子得病受伤,从没受人这样护着。说起来,那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她说的是爱人相护,晋阳大长公主在父皇的手里心被宠着长大,同母兄长对她有求必应,独子懂事孝顺,两个孙儿更是事事以祖母为先,可她独缺了夫妻情深。
云尚仪自小跟在大长公主身边,一颗心全在主子身上,她心内酸酸的,搜腾出好话劝慰:“瞧公主说的,您的福气,就是再有十个罗家女郎也及不上。”
想通之后,一切看得超然,晋阳大长公主自我解嘲道:“你呀,不用编排出好话哄我,哄得我这死婆子不知自个有几斤几两,出去丢人现眼。”
云尚仪知是大长公主在说笑,借机缠上拿好听的话哄她,逗得白起堂内笑声连连,使得到祖母身边请安的尚坤也添了几分好心情。
“祖母,有什么喜事也给孙儿说一下,好让我也高兴一回。”他诞着脸向祖母撒娇。
晋阳大长公主故意收起笑容,板着面孔,“你还记得有本宫,当你眼里只有一个小阿圆,平安奴彻底变成别人家的儿郎,亏得本宫养你这么大。”
尚坤大言不惭,既要哄祖母开心,又要替阿圆卖好,“哪能,孙儿想让阿圆早点好。等秋凉了,带着你,领上阿圆,咱们打马出京城,去过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
晋阳大长公主笑得开心,人却不糊涂,“说罢,来找我又要求着办什么事?”
“阿圆的及笄礼,赶在七夕就办了。”尚坤慵懒靠在祖母身边,伸指历数:“再给她爹娘一个荣封。”
他得要抓紧,那只病猫时时都想要逃,先把人收拢了,再徐徐图之。
大长公主点头,吩咐云尚仪:“这事你看着办,别让本宫和平安奴失了脸面。”
云尚仪根据祖孙两人的口气,心中大致定好谱,应诺出去先定个章程,再交大长公主过目。七夕,也没剩下几天时间,她得也加快动作。
尚坤偎在祖母身边做浅寐,大长公主轻搂着孙儿,像哄小孩那样拍着他的后背。目光投在远处,她们祖孙两人这样过了许多年。
尚召阳欠她的,更欠平安奴。都怪那些年,她没能及时发觉,让那个老货由着性子和脾气教训孩子,可怜的平安奴年纪又小性子好强,闷在心里给谁也不说,受尽了委屈。
如今说后悔也没用,她只希望平安奴能过得轻松一些,能忘掉陈年旧事,将来有朝一日,也能放心闭眼。
☆、初探心意
忆君睁开眼时,清晨第一道晨曦照进屋内,透过层层薄纱带来朝阳的问候,微弱的光线一点点变亮,逐渐为她打开视野。她先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试着动一下身上还是没力气,翻个身迎上对面一双黑眸,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那天傍晚在莲池旁,当时火上来不管不顾冲着尚坤乱讲,事后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来自己具体说的话,大概很离谱。
尚坤的神色不喜不怒,平静悠然,只穿着淡青色里衣躺在床外侧,身上半搭一条锦被。
忆君房里的床只是普通的绣床,不比尚坤正屋里那张超规制的梨花大床可以同时躺下四五个人,两人并躺在一起,中间几乎没有间隙。她的手臂横在他的肩头,一只脚抵在他的小腿处,小心收回睡着时不听话的手脚,摸一下额头热退了。
尚坤伸手搭在忆君的耳边,静静地看,好似过去的两夜一天内他都不在她的身边,其实他一直守在东厢,中途只到祖母房里小坐片刻。给她灌过几次药,盯着府医放血诊治,听着她不再喊回家安然睡去,忙忙碌碌一眨眼过去又好似很漫长。
忆君心怀忐忑,目光瞥向他的胸口,她记得用拳头打他的伤口处,又用牙咬。说一千道一万,她不该打人打到痛处,如今叫她怎么开腔,还不知道那人怎么对待她。
“郎君”,甫一开口,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一大跳,沙哑得像破锣。
尚坤摆手阻止她说话,转头向帘幔外发话:“阿苒,进来服侍你们夫人。”
夫人?忆君纳闷,她什么时候得了个这样的名头。
见她瞪大眼睛困惑不解,尚坤又生了捉弄的心意,趁着侍女们还没走到床边,俯身在阿圆耳边低语:“你拦着不让我娶妻,我总得要有个夫人在身边。”
他眼底满溢着笑意,下地回正屋洗漱,在院里唤几名亲卫早饭后到练武厅较量两局。院里的侍女和亲卫们都听出郎君心情不错,他们这才缓口气。
忆君坐在床里愕然,仔细回想,天知道那天晚上她都说了什么话,指着尚坤让他去死还有……真说过一句不让他娶妻。她捂住胸口掩饰心跳,是谁借给她这个怂人一颗吞天的胆。平时她真有点怕那个人,早都知道他杀人如草芥,可他容下了她的出格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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