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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中央是长方形的足球场,晚上足球队在训练,时不时有男生把球一脚踢出界外,在跑道上跑步的人会帮忙踢回去。
跑道横着球门投出的黑色影子,简欢跳过去,然后踩着白线跑——无厘头地只想踩着那条线跑,事实上毫无意义。
有时后面追上来的一些跑步者的影子会映到她脚下,她小心地跳开,避免踩到人家的头,虽然不是真的踩,但总觉得有些冒犯到了。
有耳机里的音乐相伴,但一个人去跑步,简欢无法只专注于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会四处看,看人,看景。
周五晚上的操场格外热闹,有运动队的训练,还有社团的表演。
简欢从直道跑进弯道,她的前方是操场的角落。
有个女生站在一团黑里,白衣服亮得晃眼。
跑近了看,是一个穿白卫衣的小个子女生,她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地、目不斜视地望着一处。
在看什么呢?
简欢跑过拐弯处,那个女生仍然那么专注地望着,像一座雕塑,耳机里是歌唱爱情的欢快歌声,但眼前的人却是极度寂静,于是她随着那道目光看去。
似乎是在看一个男生。
在扔铅球的沙坑边,吉他社团成员们正围坐成一圈看社员表演,人头黑黢黢的,中央倒是明亮,一人抱着吉他在唱歌。
简欢眯眼,大灯照耀,被学生们团团围着的中央,那是一个黑色卫衣的男生在弹唱,轮廓清秀,吉他声也许是悠扬的,歌声渗进她的耳朵里,大约是清朗的。
简欢这人有些奇怪,总是为他人的爱情而惊喜不已,她压着嘴角的笑意,想,难道是暗恋现场被她发现了吗?
跑过的人无法分得那位女生半分注意力,就像那个唱歌的男生也没有把目光分给她一样。
一明一暗。简欢跑着,有些头皮发麻地想。真神奇,美极了。
直到响亮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传来,有人利落地吹了一声口哨,鸣响穿过夜色,然后简欢听到有女生起哄似地大喊了一声:“边伯贤!”
她不受控制地扭头看过去。
那是——
“边伯贤!边伯贤!”
“边伯贤!”“边伯贤!”“边伯贤!”
起初那喊声夹杂着哄笑声,渐渐,那喊着一人名字的声音壮大了起来,整齐了起来,笑意不减。
众人拍着手,有节奏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跑道上的人跑慢了,驻足去看他们。
整个操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就连一旁踢足球的队员们都偏头来看,大约是因为这充满生机的热闹,也许是因为那不同寻常的名字。
简欢看过去,那道站在人群中央调试吉他的黑色卫衣身影确实有些熟悉,就连嗓音回想起来,也是该认出的。
她惊异于自己竟然没有认出那会是边伯贤,后知后觉地自嘲,吉他社团副社长不就是边伯贤,她居然这都想不到。
自己对边伯贤果真只是一时的见色起意,远远不及——
她下意识地又看向那个阴影下的角落,黑暗中,那个白色卫衣的女生脸上表情模糊,没有走近,也没有后退。
凝固、沉默,简欢觉得自己有些夸张了,但还是忍不住地想,有些人喜欢的程度多深呢,也不知道多深,只是这一眼看去,就好像她被钉在仰望星光的阴沟中太过于长久一样,走不出来。
简欢又看向边伯贤所在的光亮处,那个带头起哄的正是那位学姐,拍着手对边伯贤大笑着,她站得离边伯贤很近,棕色卷发泛着光,笑得很张扬,姿态亲昵肆意。
简欢想起一句歌词,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欸同学!帮忙捡一下球!”
声音是冲自己来的——简欢猛然回过神,见是球门边穿着短裤背心的男生正冲她比划,她迅速低头,目光下意识去追逐向自己滚来的白球。
没想到自己在外圈,居然也有机会捡球,一般来说,内圈的同学都会把球截住。
球滚近了。
她伸脚,想好好踢回去,可她太紧张了,旁边又是有人喊着边伯贤的名字,也许边伯贤会看到?她怕自己踢不好招来奇怪的目光,但拿起来扔过去或者拿过去更奇怪,在这各种纷杂的想法中,她已经伸出了自己的脚,她觉得自己完了,对面还是个足球队的男生,而且还在盯着她,这让她更不自在了。
果不其然地,在简欢的大脑空白中,球被她一脚踢歪,踢到了——吉他社社员也是边伯贤在的方向,简欢心里一凉,糟了糟了。
那球骨碌碌地滚着,滚到了一个背着吉他包正从人圈里走出来的人脚下,停住了。
足球乖巧地停在那人白色的球鞋下,全然没有在简欢脚下的调皮莽撞。
男生抬眼看了简欢一眼,以鼻梁为界限,脸一半在光下清晰,一半于夜色中模糊,他抬脚将足球精准踢向了站在球门边的球员,足球滚出一道目标明确的直线。
球员利索地接过球,笑着喊了声:“谢了啊,伯贤!”
边伯贤摆手,抬起下颌示意他看简欢。
那球员一愣,后知后觉地看向简欢,冲她爽朗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同学,谢谢啊。”
简欢受宠若惊地摆手:“不用,不用谢……”
球员已经转身跑开了。
此时,简欢的脑子有点不好转了——他们居然认识,啊,不,边伯贤又是为什么、怎么从人群里蹿出来的,刚刚不是还在起哄他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出来了,这么神奇地接住了她踢歪的球?
着实太尴尬了,但又似乎,有些小小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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