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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萤心之後收到了经纪公司寄来的专辑,他拆开来看过,歌词本上的每一首歌歌名下,除了标注着「乐队:夜这星」,还工工整整地印了「作词作曲编曲贝斯:水晶」。
那是他以前在乐队里用的名字。
李萤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想着早知道他这样就不把歌给他了,谁知道他改都不改就用了啊。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之後每夜反反覆覆听耳机里遥远的乐音和歌声。
其实他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写的歌是好是坏,出於这种理由,他并不很想去听自己的歌,然而因为是俞沅唱的,李萤心又神差鬼使地被这歌声勾走了魂。
刚刚俞沅说要出新专的时候,李萤心还雀跃了下,可以听到俞沅的声音和新鲜的曲子共舞了。
结果俞沅说他无歌可唱。
可恨人虽很久没再碰面,默契却像洗不掉的顽固污渍,李萤心这次没有自欺欺人地装不懂或者不确信,他听出了俞沅的言外之意。
俞沅想让李萤心给他写歌。
李萤心轻轻叹了口气,打起了太极,希望俞沅也能听懂他的婉拒:「怎麽会没歌可唱呢?你们公司应该有那种曲库吧,实在不行请厉害点的音乐人给你量身定做,你之前不是说过挺喜欢那谁……」
俞沅打断了他:「可我只想唱你写的歌。」
第5章
「以前你答应过的,」俞沅补充道,「你说你要承包我所有的歌。」
俞沅的语气很平缓,很平和。说实话,李萤心觉得他这样说话有点太理所应当了,就好像他们还在一起玩乐队,演出结束後俞沅就这样稀松平常地提一嘴你得帮我写新歌啊。
这十分不合常理,李萤心想说,我们以前是很熟,但我们现在很熟吗?吃顿饭尴尬成这样的关系,你上来就让我写歌,何况我现在也真的不会写啊。
乐队解散前他已经渐渐觉得自己写不出来歌了,失去创作能力的独立乐队和被判了死刑无异,加上那时候还有别的七七八八的事,李萤心顺水推舟说了解散。
当然他不再创作不再搞音乐不是一个断崖式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一开始李萤心还是会习惯性每天练琴,脑子里很少再流淌一整段新的旋律了,也还是会试着坐在电脑前打开Cubase尝试编曲,试了很多次之後仍然听不出是好是坏。
再後来工作慢慢蚕食了他多馀的精力和时间,练习的频率从一天一次到两三天一次一周一次,接着有一次忙了一整个月都没想起来练琴,之後他就再也没练了。
收藏的造型各异五彩缤纷的琴也被转手给了更需要的人,李萤心收获了一堆二手平台里的好评。电脑换成了更轻薄更适合办公的笔记本,新电脑里有课件有卷子和学生成绩分析,但没有作曲软体和各种采样音效的容身之地。
好在他还是爱听听歌,听歌不用耗费什麽精力。
包间里静极了,李萤心拿筷子戳了戳已经见底的碗,发出两声脆响,他的眼也盯着筷子尖看,看久了有点眩晕。隔了一小会儿他才道:「我写不了,小沅。」
其实刚才那麽一段沉默的时期内,有更多的用来搪塞对方的说辞几乎要涌到李萤心嘴边。这几年来面对学校领导和学生家长,他说场面话的工夫已臻化境,用你拿我取乐呢之类的说辞四两拨千斤地再次把话绕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临了临了,李萤心还是给了个最直接的回答,因为他知道俞沅不是在说笑。
他是了解俞沅的,至少曾经了解过。除了一些常规的社交辞令,俞沅说什麽就是什麽,不爱开玩笑也不会话里藏话,哪怕他说的话不太符合社交逻辑,李萤心面对他时,也不用像和其他人相处时那样要揣测对方的话是否别有深意。
当然,这麽久没见,李萤心本也觉得人总该有些变化,但这两天发生的事让李萤心觉得俞沅还是那个连客套都不会的俞沅。
……然而下一秒李萤心就被打脸了,俞沅竟然说:「我开玩笑的,你不用那麽紧张。」
李萤心乾笑:「哈哈哈哈我说呢。」
俞沅拿过茶壶,给李萤心时不时就喝一口空得很快的茶杯添满,又说:「其实只是想见见你。」
「……是好久没见了,」李萤心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想怀念一下青春那青春的参与者也不只他一个,於是他问,「怎麽不把陈悦也叫出来聚一聚?」
俞沅把茶壶放好:「我说想见你,又没说想聚一聚。」
李萤心:「……这句也是在开玩笑吗?」
「嗯,这句也是在开玩笑,」俞沅道,「陈悦见过了,他来看我演出了,我们还在後台聊了几句。只见了他,没见你,感觉还是很遗憾。」
「对不……」
抱歉的话没说完,俞沅又一次打断了他:「有什麽好对不起的,你有你的安排,何况你今天来了。」
这话和昨天醉後的行为并不匹配。果然人是会变的,俞沅还是说了些场面话。
这几句话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给李萤心来了一套组合拳,李萤心只好见招拆招。真诚是必杀技,李萤心思索一番之後决定放下尴尬,不搞那麽多弯弯绕绕了,反正今天这一面见完可能又会恢复无交集,怎麽想的就怎麽说吧。
「我也挺想见见你的。」李萤心又在用筷子戳空碗,「其实我内心是想去看你演出的。」
李萤心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和帮学生拿票的事大致解释一番,又为了显得真诚,抛出许多论据,说自己有一直关注他,看过他其他场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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