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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打了个寒噤,护着膝盖的手就拿开了。
梅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却见两条小腿已经青紫,他心里一阵疼,更加放轻了动作,慢慢将裤子卷上去,直到露出膝盖。
梅砚嘶了一声。
那双膝盖上青紫一片,已经跪出了血,即便上过药又缠了纱布,还是能看出来肿得厉害。
梅砚轻轻碰了碰那层纱布。
那个动作,与当初的宋澜在癯仙榭里碰他颈上的伤是一样的。
「你又何必……」梅砚心里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说你又何必讨这份苦头吃,可他知道宋澜一心向着自己,一旦知道了梅氏旧案,就不会坐视不理。
梅砚说不出口,宋澜却都知道,他笑了笑:
「少傅说那些陈年旧怨不用朕偿还,可朕心里过意不去,如今还了,朕身上疼,但心里舒坦。」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敛起来,又道:「但朕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朕逼着少傅与朕做那种事,朕才是那个大逆不道的人。」
梅砚的脸倏地红了。
依着他本来的脾气,是想要甩手就走的,但宋澜那双膝盖还晾在自己面前,便怎麽也狠不下心了。
「我说过的,那些事情是我有愧於你,心甘情愿,以後不必再提了。」
宋澜抿了抿唇,「那少傅如今还有愧麽?朕是说,少傅还情愿麽,嗯……总之朕,以後还想再提。」
梅砚还蹲着观察他的膝盖,他们此刻离得太近,这是一个在安全防线之外的距离。
梅砚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宋澜就低了低头。
「少傅……」
看着宋澜那双饱含着渴慕之情的眼睛,梅砚现在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心软之下眼巴巴地跑到昭阳宫来探望宋澜,这个愚蠢的举动简直与自投罗网没有什麽两样。
他心里生气,下意识就想要站起来,但是宋澜还伏在他的肩膀上,他一动,宋澜就仰到了椅背上。
那椅子是木质的,椅背有些粗糙,宋澜应该是撞到了脑袋,忍不住「嘶」了一声。
「少傅,你好狠。」
皇帝陛下眨巴着自己的睫毛,黑亮亮的眼睛看着梅砚。
梅砚这个人,冷静睿智丶理智精明,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能从容不迫,但每每看到宋澜这样的表情就会乱了心神。
这很像当初在他的跟前装乖巧,卖可怜,眨巴着一说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喊「少傅少傅」的小太子。
他有多久没见到过这样的宋澜了?
梅砚心里暗暗一惊,他们竟生生错过了一年半的光景。
而那些因为不肯推心置腹所积压的滔天恨意,那些因为亲族宿怨而增生的难言误解,就在这一刻,渐渐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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