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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理智上很清楚,面前的人极其危险,随时可能一撒手把他摔死。
“我们和他都是被上天放逐的罪人。你应该猜到了,‘夷微’只是个糊弄人的代称,他原本的名字在哪儿都是不可言说的存在。只不过那些憎恶他的人同样也忌惮他,所以他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活得惶惶不可终日。”
“说点有用的,比如蠡罗山在哪儿?钩皇到底要干什么?”宁绥打断他,“谜语人滚出望海市。”
“体谅一下吧,小家伙,我们比你还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祈无奈摊手。
“你可是钩皇的人,你不知道自己主子要干什么?”宁绥只觉得好笑,“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你们现在都这么称呼祂,但我作为祂的奴仆,确实不喜欢这个名号。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祂与你一定是对立的?”
趁宁绥还没想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祈捏着宁绥的下巴,拉近两人的距离:“这么多年,你就从没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量一直呼之欲出吗?”
虽然隔着面具,宁绥还是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挪移,从自己的眼睫一直滑到唇瓣,又再一次抬眼,与自己对视,语气听上去很是满意。
“嗯,是个漂亮小家伙。”
他的袖口滑落到臂弯,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宁绥看见他的皮肤上遍布着血痕,还有层层蓝色冰晶从中长出,不由得惊讶问:
“你受伤了?”
祈迅速将伤臂藏回去,笑着调侃:“噢,还是个会关心人的漂亮小家伙。”
宁绥嘴角控制不住地下撇,伸手推开他的脸:“别这样,哥们儿,不要这样。”
祈毫不在意他冒犯的行为,依然乐呵呵地:
“向下看,我们到了。”
宁绥克制住恐惧低头俯视地面,下方似乎是一座公园,郁郁葱葱的灌木中有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祈揽着他的腰向下俯冲,降落在白衣人身侧。
白衣人同样戴着面具,表情眉眼低垂,却非沮丧,更多是庄严悲悯。他怀中抱着一把玉制的翠色琵琶,与洞窟玉雕并无二致。
这也许就是祈口中的“大乐师”了,宁绥推测。
“他叫瞽,上面一个鼓励的鼓,下面一个目,不认识就念半边。”
瞽甚至没有看向宁绥,直接问: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他是个瞎子,所以看不见你,听觉却极灵敏。”祈展开扇子,压低声音跟宁绥解释,随后一屁股坐在公园长椅上,道:
“这混账想趁孩子落单,吃掉他的魂魄,我作为家长,当然要替孩子出口恶气。”
他转而对宁绥说道:“你不是在找他吗?他就在这里,你想怎么处置?”
“他?”宁绥狐疑地朝祈歪了歪头,不清楚用意。被五花大绑的黑袍人好像是个凡人,担心两个神棍捅出什么影响社会治安的篓子,宁绥半跪下来,掀开盖着黑袍人脑袋的风帽。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韩……士诚?”宁绥嘴唇颤动着,不敢置信,“你是庞老师的学生韩士诚?”
濒死
黑袍人的手脚都被莹白的细丝捆住,细丝仿佛有生命,不住地自动缩紧,黑袍人的手腕脚踝都被勒出血痕。听到宁绥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先是一怔,随即便用力摇头,脸扭向一侧,两脚蹬踹着,试图挣脱束缚。
“可能是那天你在地下洞窟附近留下了气息,被他感知,便盯上了你的魂魄。但苦于大鸟基本寸步不离你身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刚打算下手,就被我们发现咯。”
“你要杀我?”宁绥用蛮力扭正韩士诚的脑袋,一手扼住他的脖颈,强迫他看着自己。
“知道你的老师死相有多惨吗?你还敢走这些歪门邪道?”
韩士诚凝视着宁绥的双眼,面上现出疯狂的笑意:“只要吃了你,我就不会死了,我永远都不会死了。”
见宁绥神情错愕,他放声大笑,仿佛陷入了自己无稽的幻想中。
“你是不是上学写论文学糊涂了,我要是有让人长生的功效,我他妈还用天天上班?”
宁绥站直身子,思及庞净秋的凄惨下场和乔嘉禾悲恸的哭声,实在气不过,照着韩士诚的肚子就是一脚。韩士诚吃痛,蜷缩成一团,但癫狂的笑声没有停住。
“我先把你领回去,有什么事慢慢清算。”宁绥两手叉腰来回踱步,强捺怒意道。
“他今天不可能活着出去的,更不可能跟你走。”瞽低头拨弦,语气波澜不惊。祈也不肯让步,温声说:
“小家伙,有什么问题就在这儿问吧,我不想当着你的面杀人。”
“你们说杀就杀?把刑法放在眼里了吗?我说不能杀!”
正在气头上,宁绥也顾不得恩情如山,开始无差别攻击。且不说已死之人又复活,公安要怎么处理;再者,案件线索本就少之又少,韩士诚如果在这儿出意外,后面的进展会更困难。
祈和瞽同时发出疑问:“刑?法?”
得,又是俩法盲。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人,是人就有生命不被随意剥夺的权利,犯了错自有法律制裁他。如果你们一定不问是非缘由就要他的命,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两位使者良久没有作声,祈用扇柄敲打着额头,也犯了难,思考如何向他解释。
“小家伙,我们没有不问是非缘由,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想吃你,才要杀他。一切说来话长,千年的恩怨,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不想我插手,你今晚就不该带我过来。”宁绥并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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