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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这么崇拜……"说出崇拜二字，张平安心口一痛，弯下腰去，喘了好几下，才继续，"他却只害我……"

王子江心惊，连忙打圆场："你误会了，其实鬼跟人一样，死了之后，阴阳两隔，看人间就影影绰绰，很多东西看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会吓到你。"

“真的？”张平安不信。

“我骗你干嘛？”王子江说。

“可有一次，他把我骗到明天大厦。”

“明天大厦？”

“就是他跳楼的地方。”

王子江“哦——”一声，信口编道：“因为鬼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力量最强。他以为到了那儿，你就能听见他说话，没想到不行。"

“他想说什么？”张平安满怀敌意。

“他说，他刚进单位时，其实和你一模一样，说话有口音，打扮也土，没朋友。他一见你，就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了。他还说，你第一次公开发言，说得特别好，他带头鼓掌了，你不记得吗？他觉得你越来越厉害，越来越能干，比他年轻时候强太多。他真觉得你是好孩子。他很后悔生前没有和你结交。要不然，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张平安咬着牙，心里有些发颤。可他仍然不能相信：“就为说这个，他变成鬼，缠了我半年？”"当然不是。他变鬼缠你，主要是因为他人好。你不觉得，你跟他太像了吗？而且越来越像，你都比韩主任更像韩主任了。可韩主任什么结局？"

张平安心里一震，手指头不由蜷曲一下。

王子江继续说：“韩主任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后辈，重蹈自己的覆辙。有些话，他要叮嘱你。你看见他越来越古怪，那是他的力量越来越弱了，不能维持正常的人形了。”

“他……想叮嘱我什么？”

“他不肯告诉我，只肯亲口告诉你。你要愿意，我就让他去你身边说。”

“我不！”张平安一下缩到墙角，连连摇头。他对韩主任都有阴影了。

王子江笑了：“哥在，你怕啥啊？”

张平安犹豫。

王子江掏出手机看时间：“我可就今儿下午有空啊。”

张平安不得已，点点头，说：“我……试试吧。要怎么做？”

王子江说：“你就闭上眼，深呼吸，放松。他会来到你身边。一开始你会很难受，很害怕，但干万别抗拒，不管你脑子里出现什么，都别抗拒。鬼阴气重，一开始和活人交流，一定会引起你身体的恐惧。你不要怕，不要急，慢慢等。"

张平安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一开始，他的眼前一片漆黑，随后，他看见韩主任了，真看见了。

韩主任就在一片黑暗中朝他走来，身体不成人形，腐烂的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张平安浑身发瘆，哆嗦起来。他牢记天师的话，定睛看着韩主任，忍着，熬着，深呼吸。无数狂呼乱喊在他耳畔响起，尖锐的，痛苦的，没有字句和意义的。这样的时刻持续了有十几分钟。然后韩主任终于来到他面前了。

他看着韩主任腐朽的脸，轻轻问道：“你跟了我半年，究竟有什么话要叮嘱我？”

韩主任说："平安，不要等将来了，没有将来。你现在就要幸福，你现在就配得上幸福。"

张平安眼皮一颤，流下热泪。

随着这句话说出，韩主任腐朽的面容，一下恢复了生前的健康润泽。他对着张平安微微一笑，那笑容竟让张平安想起了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父亲。

韩主任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张平安把手按在眼睛上，背靠墙壁，无声哭泣。王子江移动过去，把张平安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张平安呜咽两声，大哭起来。

哭过后，张平安神清气爽，好像解开了一个透明枷锁，肩膀轻了好几斤。他有个预感，韩主任不会再来了。

王子江也很惊喜，混饭计划大成功。接下来，就能去餐厅了吧？他假装看时间：“哎哟，7点了，道观里没饭了。”

张平安说：“我请您。”

王子江笑了：“那多不合适”

张平安说：“您放心，我不会再请您去那种华而不实的地方了。我楼下有家板板面，我常去吃，很不错……"

王子江目瞪口呆，徐徐地说：“米其林挺好呀……没有华而不实……”

张平安压根没听见，兴高采烈脱下西服，换上圆领毛衣，就要朝楼下走。王子江有苦说不出，心想：要吃板板面，我还不如在家吃呢。

楼下的板板面店里，王子江拿鼻子一嗅，就知道了：这味儿不正宗。

果然，面条上桌，面又软又粘，差评，卤蛋不入味，差评，青菜有股土腥味，差评。

看张平安吃的兴高采烈，王子江简直于心不忍：“你也爱吃板板面啊？”

张平安笑着说：“是，这是我老家的面”

王子江说：“我知道一家真正好吃的，我带你去。”

张平安说：“不不不，耽误您这么久，已经挺不好意思了……”

王子江按着桌子站起来：“不耽误，走！”

张平安从善如流，又开车载着王子江，来到了王子江的住所附近。

这里在城中村，道路破旧，房屋低矮，黄昏时分，下班的工人和出摊的小贩把路挤得满满的了。

食物的香气满街都是，卖馒头的大姐揭开蒸笼，白烟飘散，令人看不清对面的人脸。

张平安停好车，跟着王子江往里走。路上，王子江手舞足蹈地吹牛逼：“……我第一份工作，是在火车站旁边的小饭馆儿切洋葱，一个月才两百，你敢信？第二份工是皮鞋店擦皮鞋，没劲儿。第三份工是卖乐器，挣不老少的，不过我瞧不上这工作，实现不了人生价值，你知道吧？后来我跟人搞诈……咳咳，我是说，后来就上山了，学了三年，历练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