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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千金难买（第1页）

若她真如诗中所言就此与司马相如决绝了，我还高看她一眼。可惜她还是接受了司马相如的求和，谁知道后来司马相如还是送她那样的诗呢？就算他放弃纳妾，在一起就会开心了吗？

“哼！”程沐瑶醉意微醺的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卓文君还是说她自己，“这男子的所作所为分明心中是没有她的，她又何必浪费那么多口舌呢？又为什么要相信他，然后自取其辱呢？我看，男人大约都是一个德行，喜欢三妻四妾。”

“嗐！”老头儿叹一声，道，“小姑娘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老头儿只是个弹曲儿唱歌讨生活的，大字不识几个，这些曲子人家唱，我也唱，哪里能知道什么桌什么如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连连摇头，而程沐瑶的本意原也就不是说与他听的，便不再和他多言语。又见老板娘半响不拿酒上来，便不由得催促：“老板娘，酒呢？”

“别问啦。”老头乐悠悠的抿了口酒，好心提醒道，“小姑娘，你喝的这酒名为断肠，一日只卖一坛，多了就没有，千金难买，千金难买啊！”

程沐瑶从开始到现在已经从这老头儿口中听了几次‘千金难买’这四个字了，只是一直没有在意，现在听见了便问道，“千金难买？这是为何？而且我也没点……”说着她蓦然无语，因为忽然想到自己今天来了只说要酒，人家当然随便上了。

“这酒老板娘想给谁就给谁了，反正一天只有一坛。”老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见她还想发问，便道，“好了好了，莫问了，莫问了。总之小姑娘你今日在这里是喝不到酒啦。老头儿我也喝不到这个酒啦，只能明日再来蹭酒喝了。”

老头儿说完便拿起自己的胡琴一边弹一边唱，一边又步履蹒跚的出了酒绾，“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直到老头儿已经走的远远的，程沐瑶耳边仿佛都还能听见他的歌声。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这两句话一直萦绕在程沐瑶的脑海里，直到她醉意微醺的回到府里睡下后，还出现在她的梦里面，仿佛在提醒着她——昨日不可留。

因为程沐瑶跑出去的时候太快，白玉没有跟得上，所以这时候看程沐瑶独自一人，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回来，立刻就吓得魂飞天外，连忙吩咐院子里的丫鬟们打来热水给她洗漱。

而程沐瑶原本是没有太醉的，只是觉得心中疲惫，所以一回来就脑袋昏昏沉沉的。被她们收拾一番后，似乎又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一些，舒服的让她想要睡觉，然后便真的睡下了。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一睡下就不可避免的梦见了秦荆，只是却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梦见秦荆真的成了一国君主，而那个陪在他身边穿着只有皇后能穿的飞凰冕服的女子虽然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却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总之一忽儿让她觉得就是她和秦荆在一起了，一忽儿又觉得那人是她亲妹妹程沐绾。

这个梦混乱又压抑，一会儿梦得秦荆身边有许多莺莺燕燕的后宫妃嫔，一会儿又梦得他情深义重的对自己讲的那些甜言蜜语……程沐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渐渐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心中越来越压抑，越来越难受，仿佛堵了一团棉花。

“啊！”

“小姐，您终于醒了。”

程沐瑶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白玉满含担忧的眼睛，回过神来身上已经是满身的汗水，而且头也有些昏痛。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她疲倦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倒一杯茶给我，然后出去准备一点吃的吧，我有点饿了。”

“嗯嗯。”白玉赶紧倒了一杯茶热递给程沐瑶，却没有直接出去，而是站在床前犹豫了一会。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叹了口气又没有说出来，只道，“那小姐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您就叫我。”

白玉边说边回头望着她，眼底满是心疼。

程沐瑶大概知道白玉想说什么，不过都是关心她今天去了哪里罢了。但她现在实在不想说话，只想好好的一个人静下来理一理烦乱的思绪，便借故将她支出去了，想必她也是明白的。

她的目光散涣的盯着头顶纯洁如雪的纱帐，手里杯中的热茶腾起的雾气一点点氤氲在空气中。

回想起和秦荆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真的比以前变了太多，喜怒哀乐都随着秦荆而快乐悲伤——为他的专注深情而偷偷欣喜；为他的谎言欺骗黯然伤神；又为他的苦苦求和而心动；现如今，又为他的违背诺言而心神不定。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自己太相信他？所以才会为他的背叛感到伤心失望？

也许她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了——不可以再随便相信一个男人，也不可以再为了一个男人而喜怒无常。只要她能守住自己，自始至终都保证不再对任何人动心，这样她就可以做回自己，不再被任何人左右，也不用再患得患失。

可是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决定不再想秦荆了，也不要再继续喜欢他了，为什么心里还是好痛好痛，痛得她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程沐瑶紧紧握了握手里温热的茶杯，指尖接触的那点温暖便瞬间席卷了她冰冷的身体，不禁因此打了个颤抖。深深呼吸一口气，她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口唇。

随着微苦微甜的茶水通过喉头流进胃里，她心头的苦涩也仿佛跟着茶水一起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