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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她想说何必，可事已至此，外人如何评判都已经无济于事。

“既然已经决定换了孩子，那又为何要下毒……”阿洛猛地想起他身上的毒，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在心里浮现。

闻人恪轻笑着看她：“想明白了？”

阿洛不由心底发寒。

换了孩子，皇后娘娘坐上了皇后之位，她还会有新的孩子，会有自己的孩子，正如同现在的五皇子。

——皇后娘娘想要的不仅是皇后之位，她还想将来登上皇位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阿洛从前也听说过人心可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

“殿下……”

“这就吓着了？”闻人恪却是轻笑，“之前不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么，这世上贪心不足的人很多，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听着他平静至极的语气，阿洛翻涌的心思也好像奇异般地渐渐平静了许多，令人惊骇的秘密总有使得不相干的人都跟着紧张的力量。

“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主动暴露这件事吧？”阿洛思忖着，混淆皇室血脉，历来都是泼天的大罪，皇后当年那么做，或许有缘由，但一旦事情被发现，谁也逃不了。

闻人恪倒不在意这个：“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轻易透露的。”

稍有风声，便都是死罪。

当年苏皇后正是因为不想死，才想出来这么个狸猫换太子的主意，如今高居后位多年，又有了亲生儿子，恐怕更不舍得死了。

阿洛琢磨着他这句话，忽地身子一震，忍不住抬头，清媚的面颊透出苍白，声音断续：“所以，皇后娘娘才会暗中对你下手……”

当年那些有牵扯的人只怕也早就被皇后娘娘处理干净，只要太子“意外”死了，这件事大抵就再没有人知道了……

“是啊。”闻人恪点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死人的嘴巴更可靠。”

他说得轻描淡写，阿洛却只觉遍体生寒。

从骨肉至亲一眨眼变成你死我亡的仇家，即便是太子殿下，恐怕也很难平静地接受这件事吧……想起前段时间太子殿下几次情绪异样，阿洛总觉得这大致就是缘由了。

眼见小姑娘眸底真真切切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闻人恪抬手扶额，先前从坤德殿带出来的几分郁气好像都变得没意思了起来。

对她招招手：“想出宫玩吗？”

出宫？阿洛眨眨眼，虽然不解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这里，不过还是点头：“可以吗？”

自打进宫，除了先前去围场，阿洛再没出去过了，如今乍然想起宫外的生活，似乎都有些遥远了。

“那就收拾收拾，可以在外头多住两天。”闻人恪难得没拿这个逗弄阿洛，干脆地给了准话。

阿洛顿时眉开眼笑，不仅能出宫，还能住在宫外，着实是意外之喜了。

有别于东宫，此时的坤德殿可谓愁云密布。碧珠守在朱漆红木雕花门前，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哭诉声，头埋得更低。

乌嬷嬷一脸可怜地看着苏皇后，默然听她歇斯底里的低吼。

“……我又何尝愿意那样做！若是当年不拼那一把，又怎么会有我今天！嬷嬷也觉得我做错了吗……”苏皇后哑声对乌嬷嬷道。

乌嬷嬷长叹一口气，一眼不眨地瞧着这个她亲手奶大的孩子。

她知道，这孩子一路走到今天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实在不容易。

“娘娘，老奴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当时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听见乌嬷嬷这句满含怜爱的话语，苏皇后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一字一顿地说：“嬷嬷，暗算嫡姐，我不后悔，她从没把我当自家姐妹，那会儿我若不动手，死的就是我。后来，与董贵妃争宠，也不是我本愿，可嫡姐与董贵妃仇怨早就结下，我不争，董贵妃不会放过我。混淆太子，是我对不起陛下，可那日我不动手，一旦董贵妃登上后位，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最后，苏皇后已经哽咽不能自已，这是埋在她心底二十年的话，她不敢说，也没有人敢听。

乌嬷嬷见她这般模样，已是心如刀绞，却还是勉强劝慰道：“如今娘娘已是皇后之尊，这些前尘往事尽都忘了吧。”

“嬷嬷……”苏皇后拉着乌嬷嬷的手，“我知道嬷嬷现在一心向佛，前回我与嬷嬷说的事嬷嬷不愿应我，可、可我实在没法子了，只得请嬷嬷再帮帮我。”

乌嬷嬷一惊，连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上一次苏皇后只说请她帮忙再调配一副药出来，她婉言拒了。可她知道苏皇后的性子，若非真是出了天大的岔子，不然苏皇后不会重提旧事。

当年与换太子有牵扯的人，如今大多都不在人世了，除了那个人，也就剩下苏皇后与她，最不想人知道这件事的，就是苏皇后。

“嬷嬷，太子知道了。”苏皇后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克制才将这几个字说了出口，眼眸深处藏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恐。

出宫的安排比阿洛想象得更快，几乎前一日她才收拾好出门的包裹，后一日太子殿下便带着她出了宫。高头大马踏出宫门，扬蹄就朝西街去了。

阿洛侧坐在马上，一路看花了眼，在宫里尚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出来了才恍觉原来宫外真是自由的天地。

红榆巷，本朝有名的脂粉堆，这里林立的秦楼楚馆，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

阿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直了眼从太子殿下的臂弯里偷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