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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绣笑道:“我还年轻,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妈妈千万提点我。妈妈好容易来一次,喝碗茶再走罢?”
秦妈妈笑了起来:“知道你孝心,只我身上还背着事呢,轻易留不得。你忙罢,我这就走了。”
秦妈妈走后不过七八日,三小院就出了事。
天气炎热,春时贪凉,头天晚上吃了碗冰镇酸梅汤,洗了头之后在廊下被晚风吹得半干,眼看时候不早,拖着一头还带湿气的发睡了。待到第二日她一觉睡醒,却觉头昏脑胀,赶忙叫小丫鬟熬了一碗前些日子大夫留下的药灌下,又昏昏沉沉躺了半日,这才不得不承认,她好像发烧了。
春时生了病,自然瞒不过跟她一个屋子的春绣。如今外头闹的人心惶惶,三少爷一向身子弱,春绣不敢瞒着,赶忙报给秦妈妈知道。
秦妈妈亲自过来瞧她,见春时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伸手一试,不由大惊:“这么烫?不得了,先搬出去要紧!”
搬出院子?!
春绣“啊”了一声:“这……妈妈还是先问过少爷罢?”
秦妈妈皱眉道:“叫三少爷做什么?就是三少爷来了也没用!如今是我在管,将她挪回原来的地方养着,若好了还能回来,若叫二夫人知道了,能不能回得来那可就不一定了!”她一眼望去,见三小院全是些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最大最沉稳的春绣也不过才十九,心道这院子还是少了个能坐镇拿主意的人。春绣到底太年轻,寻常小事还好,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犹豫不决得很!
春时烧迷糊了,恍惚间感觉一只手拿了帕子蘸了凉水敷在自己脸上,还道春绣仍在自己身边,不由伸手去握:“好姐姐,多谢你,只我这病万一过了你就不好了,你还是先出去罢,叫我一个人待着。”
那人不答,只轻轻将她扶起,拿了个勺子送到她嘴边。春时伸舌一舔,只觉苦涩逼人,但良药苦口的道理她还知道,便强忍着苦味一点点吞了下去。也不知吞了多少,那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躺下,这才轻手轻脚关门离开。
苦味压在舌底,春时觉得烧似乎退了一些,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整个屋子空无一人。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四周一扫,却发觉这屋子并不是之前睡的那间。春时心里惊讶,拉开房门,扶着墙壁慢慢朝外头走去。
不远处一个小丫鬟弯着腰在扫地,春时清了清嗓子,沙沙声一停,小丫鬟扔了扫帚赶忙跑来:“姐姐可有什么吩咐?”
小丫鬟眼神儿不好,离得远了只觉这位姐姐穿得好看,脸蛋红红的,想是病了才如此。可走得近了却发觉,哪里是脸蛋红红的?分明是一粒粒冒出来的疙瘩!
天花!
小丫鬟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春时站在原地,踉跄追了几步,腿脚实在没力气只得停下。她不明所以地回到房中,直到看见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她才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颠簸
春时没见过得天花的病人,但听说得了天花就是她如今这副模样。一时间她愣在原地,眼眶干干的,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怀朔已经成了座死城,城守无能,知道自己就算侥幸活下去也是满门抄斩的命,索性关了城门,一把火烧光了整个城守府。能逃出来的大部分都到了淮阳,大家都说若城守不早些拿出主意,淮阳早晚会成为下一个怀朔。
春时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得上天花,她整日待在府里,近些日子几乎连三小院的门儿都没出过,接触的无非也就是院子里的小姐妹,怎么就这么倒霉轮到她了?然而秦妈妈是不会管她为什么会得病的,如今她满脸红疹子,秦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把她赶出陈家的。
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得流落街头了。
也许三少爷会看在自个儿服侍了他几日的份上,赏她几两银子,叫她不至饿死。
秦妈妈得了消息也是大惊,一把攥住小丫鬟:“你说的可是真的?快带我去瞧瞧!”想了想单枪匹马这么过去还是不妥当,秦妈妈惜命,连忙叫上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跟她一道前去。
春时发着烧就被她叫人抬到了陈家最偏远的院子去休养,这还是把三少爷给瞒住了,否则定然抬不走。秦妈妈如今只庆幸自己早些做了决定,否则现在长了疹子的说不定就是三少爷了。
天花会过人,那小丫鬟带人到了院门口再不敢往里走一步,秦妈妈也不肯往里走,只叫了胆大的婆娘朝里头喊了几声,见春时应声而出,几人顿时吓得倒退几步。
“春时啊,你好好在屋里歇着,不要多走动!我这就告诉二夫人,找大夫来给你瞧瞧!”春时果真满脸红疹子,比那小丫鬟说的还要再严重几分!秦妈妈抚着扑通直跳的心口,颤声说了一句,赶忙叫人将院门关上,在外头落了道锁。叫了两个婆子看着,便急急忙忙找二夫人报消息去了。
儿子的笔墨丫鬟竟染了天花!陈二夫人林氏乍一听闻,吓了一大跳。秦妈妈连忙道自己已经将她和三少爷隔离开,又将她单独关在了疏桐院里,林氏才微微放下心来,只仍不放心地叮嘱道:“明儿还是要叫大夫来替天驰瞧瞧,那丫头的寝房可收拾了?之前跟谁一起住?”
“之前跟春绣一起住的,”秦妈妈道,“不过她出去得早,春绣瞧着也康健着呢。”
林氏略一皱眉:“天花岂是闹着玩的?天驰身子又弱,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他调理成如今这样。院里的事都先交给春明,春绣暂且先不必服侍了。再将那春时送到城守大人那儿去,陈家不能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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