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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怀瑾这类游走于三界外的异物而言，死亡意味着湮灭，他们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甚至不会感到疼痛，他们没有灵魂，死了，就真正的没了。

  怀瑾不太清楚，为何阿殷能瞧见波罗，也不大明白，为何她半夜打开房门，就能走向通往这里的路。她可能是有些特别的，但不可置否的是，她是人，断了气，灵魂出体，是会变成鬼的。

  &1dquo;阿殷？阿殷？”怀瑾握着她的手，不死心地又唤了几声。

  阿殷静悄悄的，那柔软温热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怀瑾无能为力地坐在那儿，神情木然地想：出去以后，将她送回襄汾，找个好地方葬了罢。

  他似乎阿殷的死并不感到悲伤，只是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

  怀瑾低下头，定定地望着阿殷的面孔，抬手擦干净了她脸上的血渍和泥土，自言自语道：&1dquo;为何别家的姑娘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却总是灰头土脸，血迹斑斑，像个乞丐。”

  说完，他都想象得到，若是阿殷听到这番话，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1dquo;你才像乞丐！”

  怀瑾面色沉静，一想到眼前这人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他觉右胸上那受了伤的血洞竟开始隐隐作痛，痛得他呼吸一窒。

  他伪装人，一向伪装的惟妙惟肖，言谈举止，接物待人，未曾露出过半点破绽。唯独在受伤，病重这种事上，他只能凭着印象做出反应，毕竟他不明白痛痒是怎样的。

  怀瑾愣愣的，手指颤抖地抚上阿殷的眼睛。

  &1dquo;小瑾——”清脆的女童声忽然在寂寥的夜空里响起。

  怀瑾抬头，瞧见波罗正捧着颗半蓝半红的珠子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来。

  波罗边跑边迫不及待地向他控诉，&1dquo;吓死我了！珠子半夜突然变红，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回事啊？凛啸呢？”

  怀瑾默默无言，转回了头。

  波罗跑到他跟前，正要问他生了何事，转眼便瞥见躺在地上的阿殷，眼睛瞬间瞪成铜锣，&1dquo;她，她怎么会在这？”

  怀瑾摇摇头，&1dquo;你快看看她的魂魄去哪了？”

  &1dquo;哦。”波罗捧着珠子，跳到了阿殷身上，趴在她的胸口处，侧耳倾听，&1dquo;她的魂魄就在身体里啊&he11ip;&he11ip;”

  怀瑾惊愕道：&1dquo;在身体里？可是她已经死了。”

  波罗古怪着，又细细听了听，嘟囔道：&1dquo;她的魂魄好像被封印在这个身体里了，就算死了，也出不来。”

  怀瑾神色一凝，&1dquo;印灵术？”

  &1dquo;没错。”波罗盘腿而坐，挠着下巴，奇道：&1dquo;会这种术法的人，我就听过一个，不过他十九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十九年前？怀瑾晃了会神，十九年前的事，他一概不记得了。

  波罗瞧着怀瑾惨兮兮的模样，把怀里的珠子丢给了他，稚嫩的小脸一副愁云惨淡，&1dquo;你哪搞来的伤啊？何人能伤得了你？”

  怀瑾刚碰上珠子，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度极快愈合，他道：&1dquo;图南暗中放出灵犀，率领上百阴兵袭击楼丹，凛啸为了救我，身负重伤，没挺过来。”

  波罗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艰难道：&1dquo;那它，它现在在哪？”

  怀瑾指着芦苇荡，声音涩，&1dquo;你去把它的尸收了吧。”

  波罗嘴巴一撇，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抓住怀瑾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怀瑾任由她咬着，一声不吭。

  波罗松开嘴，瞪了他一眼，便掉头往芦苇荡里走，一面走，一面哽咽地骂道：&1dquo;你个大骗子！大骗子！明明说好了，只要我们跟着你，你就会保护我们，你说话不算数！”

  怀瑾垂下眼帘，轻而颤地说了三个字，&1dquo;对不起。”

  波罗身形顿了顿。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波罗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面对流血死亡。

  天下太平。

  十九年前，有个人就为了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灰飞烟灭了。

  波罗回望了眼怀瑾，眼底闪过一丝悲戚，她微微叹了口气，步履沉重地继续往前走。

  ***

  怀瑾将珠子放在阿殷身上，期盼能起一点用。

  然而许久过后，她依然纹丝不动。

  怀瑾颓然收回手，他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很多事也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怪物罢了。

  就在怀瑾自嘲之际，阿殷的躯体突然一动，紧接着，一道虚无缥缈的淡影从她的躯壳内缓缓飘了出来。

  怀瑾死死盯着那道影子，不大敢确定那是不是阿殷的魂魄。

  怎么会有人，灵魂同原体，完全两副模样？

  他看了看阿殷，又看了看魂魄，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们不仅样貌不同，就连散的气息都大相径庭，魂魄即便闭着眼，怀瑾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透着的杀气腾腾，阴冷彻骨之意。

  怀瑾隐约觉得这魂魄的原主是个大凶之物。

  思及至此，视线里徒然出现了一双紫色绣鞋，怀瑾忙抽回珠子，警惕地抬起了头。

  方圆几里内的风吹草动，一向逃不过怀瑾的耳朵，如今这人都到跟前了，他才现。若不是他思绪太过集中，就是这人的功力异常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