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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苍从没告诉过杨东这些电话,而杨东后来也换掉了那个号码,他大概至今也不知道,杨乘泯曾给他打过那么一通电话,又有多少老师,来前仆后继为那时的杨乘泯遗憾。
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知道了就一定会为杨乘泯回去一趟吗。那么多年了,杨苍早把杨东这个人看得透透的,一团泥肉,恶心得要死,烂得要死。
“我怎么知道的”杨苍弯下腰,轻拍了拍陈牧成的脸,“因为当年他打过来找杨东求助的那通电话是他妈老子接的,包括他在高考前退学,所有打来找杨东劝他不要退学的电话都他妈是老子接的,明白吗?”
陈牧成的崩溃是在杨苍的话落下去的一瞬间内发生的,他的嘴唇有点哆嗦。他终于能把所有都串起来,明白为什么杨乘泯的老师再见到杨乘泯总是那样丰富的情感和情绪,又为什么会有那么浓浓的总是散不掉的愧疚,为什么会挂虑他,去二院只为看他过得好不好。
砰的一声,杨苍目的达成,彻底摔门走了。
陈牧成软着手脚坐下来,没有足够的冷静去思考杨苍告诉他这个干什么。是想让他因为这个去芥蒂杨乘泯的性取向吗,是想用这个芥蒂在他和杨乘泯的恋爱中扎下一根刺吗,是想看他和杨乘泯磕磕绊绊坎坎坷坷地走一条路吗。
他只觉得,他真是傻,他居然真的就那样天真地相信。相信他这么多年来没一个亲人没一个长辈在身边,靠那么一个苟且得来的依靠,就能平安无事地顺利长大。
他真是傻。
他的软肋
烤鸭是刚出炉的,很新鲜,在雨中走一遭都还烫着。杨乘泯拎着袋子推门,屋里是黑的,没有亮一盏灯。
他以为是陈牧成玩累了睡觉还没醒,也没开,打着手电换鞋。
换完,刚要往里面走去叫陈牧成吃饭,窗外骤然亮起一道极白的闪电。
极白,白到够让杨乘泯在静谧的黑漆漆间洞彻陈牧成那个孤寂寂的身影。
光闪之间,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一个很小的板凳上。
“怎么不开灯?”
杨乘泯没有想太多地把灯打开,不紧不慢地往他身边去。
陈牧成在他走路过来的间隙间转过头看他,与灯亮起的那瞬,一张素白的脸上,眼眶不是平日里多时忍着,泪蓄在眼睛掉不出来的红。而是从没出现过的,彻底脱眶,依稀往下滑落出几颗的湿。
在一段距离外和那双眼睛那么直望着一相视,杨乘泯的心突然被狠狠揪起来。
他快步过去,把陈牧成从那把椅子上捞起来,两人对调,他坐下去,抱着他让他跨坐到他身上。
“怎么了?”杨乘泯用指腹拭掉他脸上半干不干的泪痕,问:“是我回来晚了吗?”
“没有。”陈牧成哽咽着气按下手上的表,让杨乘泯看时间,“不晚的。”
除了这个杨乘泯想不到其他地方了,不过他也没盘根究底地问陈牧成哭什么,为什么哭。还是重复着,极有耐心地用轻柔的口吻哄着他吐露给他:“怎么了?”
陈牧成的泪又往下掉,杨乘泯以前从没见他哭过,现在真见到他哭,才知道原来他哭起来是没有形色波澜的。
一张干净的脸就那样不起不伏地,静静看着杨乘泯。然后泪是大珠挂小珠,无声的,一颗接一颗啪嗒啪嗒地往杨乘泯手背上砸。
杨乘泯是有点慌了的,六神无主,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像在医院看到的,一些护士安抚因为打针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
他的手顺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慢声地,有商有量道:“不哭了好不好?”
陈牧成固执地摇头,一行字断断续续地吐,最后艰难拼凑起来一句:“对不起啊哥,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你有过那样的事,很为难吧,很勉强吧。”
杨乘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吻落在他眼角,亲掉他的泪,还是道:“不哭了好不好?”
陈牧成也还是摇头,一直摇头,听不进杨乘泯的话:“杨苍,杨苍跟我说你被男的猥亵过,是你那个老师吗?是你说的那个像监护人的老师吗?”
“我不知道的,我总是给你压力,逼着你让你跟我谈恋爱。”他似乎是情绪崩溃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了的大肆出声。泪不再是一颗一颗地扑簌着,而是连绵不绝如窗外的雨下,打湿杨乘泯的衣服,“我也是男的,跟我谈恋爱很为难吧,很勉强吧。”
这一番未曾料到的话分量有些沉,倒不是沉在这件往事的事件中心上。而是沉在,那么一个不爱哭的人,在他怀里为他悲恸,哭到断气。
杨乘泯看着他,看他在他面前肩头一抖一抖地搐动,看他在他面前努力去压制自己的哭腔,看他在他面前一遍一遍去捋通自己的呼吸。
杨乘泯有些不理解,也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在乎他的介怀,介怀他的介怀,为他的介怀而介怀自己。这种陌生的,杨乘泯不曾窥遇到过的,是什么感情。
杨乘泯给他擦脸,抽一张纸从眼睛一点点擦到下巴。陈牧成任他上手,他环住他,像依附墙体的爬山虎般依附着攀在他身上,抽噎着说:“他们怎么那么坏。”
语气激昂地愤怒着,面色又瓷般地脆弱着,这在杨乘泯看起来是有些违和的可爱的。
杨乘泯笑了一下,在这个极为严肃的氛围下,他极有耐心地撬开他的嘴唇和牙齿,细细吮咬,舌尖缠着舌尖,泪被裹进去,吻是咸湿的。
一分钟的吻,一分钟的绵长,一分钟意犹未尽的潮湿,看他这回调整呼吸不再是因为哭得凶而去调整,他才问他:“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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