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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国在旁边笑了一下，我哥他……长大了。

长大了，就不能天不怕地不怕了；长大了，心事就重了。

燕飞点点头，转回头问儿子，“你呢？长大了没有？”

“不知道，”儿子低头想了想，“不过至少，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麽？”

“幸福真的就在手里，清晰得就像掌纹一样，只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呢。”儿子伸出手，笑了起来，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

燕飞却笑得若有所失，儿子，真的长大了啊……

长大了，就不需要父母亦步亦趋的呵护了──对做父母的来说，这未必就让人高兴和欣慰了呢。

王其实走过来，轻轻拍一拍燕飞的背，燕子，咱们去看戏吧，我票都买好了，尚派的名段──失子惊疯，看不看？

不看！燕飞气哼哼地一掌拨开王其实，走掉了。

王其实愣了半天，燕子今儿个怎麽了？踩炸弹上了？

王爱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安慰王其实，没关系，爸，我陪您去，我爱看尚派的戏。

算了，你自己找人陪你看吧，我才懒得去呢。王其实说著话，把两张票全塞给了王爱国，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ps：难怪燕子生气哦呵呵，居然在人家正伤感的时候演这出戏，王其实你咋这麽没眼力价呢……

王文杰一路警报，风驰电掣地往回赶。一路上接了好几个电话，全是催他回去开会的，到後来他爹甚至发了脾气──王文杰！你动作快一点！这麽几步路爬也该爬回来了！

什麽话这是！王文杰干脆关了机。

夏日火辣辣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晒得脸发烧，脸上那条浅浅的疤痕微微地刺痛，有点痒。抬头看看，天边有一抹黑色的云，王文杰皱了眉，看样子要变天。

果然如此，几乎是转瞬之间，一阵沈雷响过，天忽然就阴了下来，阳光迅速地没了踪迹，黑压压的乌云堆涌过来，像是要把这城市压到地下。收音机里传来紧急消息，台风登陆。

哗──大风，大雨。雨几乎是横著下起来，小吉普几乎要被掀起来，这不是什麽好兆头！王文杰忽然有一种不祥的第六感。

好在警局大门就在眼前，急冲冲杀进去，刚出电梯就被几个哥们儿拦下了，开著玩笑叫他请客，搞得他一头雾水。细打听才知道，上面派了任务，点了王文杰的名，去党校学习。有经验的都知道，这就是要升官了──要知道刘队长‘进去’後，还留了个队长的缺口没人补上呢。

王文杰说你们别拿我开心，我那儿还背著俩处分呢，这等好事哪儿能轮到我头上？

哥们儿说你还真别不相信，学习党中央最新精神，加强警员职业道德教育，工作检查领导小组坐镇三楼会议室，名单都到了你们林局长手里了，就看他放不放人了──行了，还不快上去！

会议室里果然坐满了人，王文杰探头看了看，专案组的成员差不多都齐了，还有五六个不认识的，看来就是那个‘加强警员职业道德教育’的工作检查领导小组了。

林烨在窗户边的位置上坐著，手指间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睛瞪著窗外的狂风暴雨正发呆。王志文戴著老花镜，正拿著名单研究，一抬眼看见了儿子，“王文杰，坐前边来！”

王文杰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林烨对面，两个人隔著宽宽的过道，还有一张宽宽的大会议桌子。

王志文黑著脸把名单宣读了一遍，王文杰也是越听脸越黑──什麽意思？专案组的骨干被抽了个七七八八，一走就是一个月，这跟解散有什麽分别！

可是人家领导小组说了，工作重要，学习更重要，只有加强了职业道德教育，工作才能更上一层楼，社会才能安定团结……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党和人民才能……林局长，你的意见呢？

没意见。林烨的脸也很黑，冷冷地答了一句，这屋子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放，剩下的人你们随便挑，学多久都成，我没意见。总之一句话──我专案组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领导们’皱了眉，林烨你怎麽能这麽说呢？你这是公开跟上级过不去嘛！啊对，知道你们工作忙，组织上是充分考虑到了的，是有部署安排的……

林烨的脸更黑了，安排？！统共就这麽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好家夥，你们一口气就抽掉三分之一，我这案子还怎麽破！

‘领导们’说案子当然要破，可是学习才是头等大事嘛……

对，学习是天下头等大事。林烨点了头，领导们刚松一口气，林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可是对我来说，案子是比天还大的事！去他的职业道德，案子破不了，奖金横是扣不到你们头上去！

‘领导们’登时急了眼，林烨你这是什麽态度！难道你破案子是为了奖金吗？你的职业道德到哪里去了！这种态度是要受处分地……

少给我打官腔，林烨的语气更冷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打从清朝那会儿算起──姓林的要是吃这套，鸦片战争就打不起来了！

很明显，林烨对自己家族的那段光荣历史很有成就感使命感，充满了自豪与回忆。

可是领导小组显然不这麽看，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

王志文王大局长似乎是忽然间聋了耳朵，聚精会神地低头研究著关於‘学习党中央最新精神，加强警员职业道德教育’的红头文件，完全不关心会场秩序。其他人或者是人微言轻，或者是明哲保身，一个个也跟忽然哑巴了一样，完全没了语言──尤其是王文杰，他目瞪口呆地瞪著坐在对面的林烨，整个人都快傻了。

林烨却是越说越激动，干脆一摔手上的烟站了起来，指著‘领导们’一声冷笑──四省联查的大案子，你们都能横插一杠子，水够深的啊。哼，别是有什麽猫腻吧？王文杰！

到！王文杰啪地跳了起来，犹如屁股底下安了弹簧。

把这几个人的名字给我记下来，查查清楚，到底是什麽人想趟这淌水！

是！王文杰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声音大得压过了窗外的狂雷。

你……好你个林烨，你居然……好，你等著！‘领导们’顿时大怒，拂袖而去。

王大局长合上了红头文件，抬起头，缓缓说了两个字──散会。

同志们如蒙大赦，瞬间便散了个干干净净，偌大一间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王志文、林烨，还有王文杰。

林烨叹了一口气，唉，王局，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王志文摇摇头，我倒无所谓，有麻烦的是你──他们是副市长的人。

副市长……姓朱的那个？林烨哼了一声，那个人我知道，当初没少拍我们家老爷子的马屁。

王文杰伸手把林烨刚才摔到桌子上的烟捡了起来，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深吸一口，好烟。

王志文这才注意到儿子，不满地瞪过来，“王文杰，你怎麽还在？没听见散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