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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哼了一声，用不著你保，王志文不至於那麽容易上当受骗的，我就是将他一军而已，看他怎麽下这个台。不回来呢，就露馅了；回来呢，就上当了……呵呵。燕飞笑得很幸灾乐祸。

那你不怕他真下不了这个台啊？他可是死都要拉几个垫背的啊，你忘了当年他受审查的时候了？他要是豁出去了，可什麽都干得出来！

燕飞不在乎地笑一笑，我也没打算逼得他豁出去啊，我可没说过他儿子要死了的话啊，我只是说情况不太乐观，对吧？大不了回头再骗骗包仁杰，就说他儿子经过抢救已经活过来了，告诉王志文不用回来了不就行了。反正包仁杰实诚好骗，我说什麽他都信。

王其实咬著牙说燕子你可忒损了你。

王其实说得一点没错，燕飞，的确是损透了──王文杰这麽想。

话又说回来了，王文杰也知道，这家夥从来都是这样的，管杀不管埋，天大的案子也和他没关系，出点损招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这一次实在太太太过分了一点。

从医院出来，王文杰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燕飞约出来谈了一次。

打电话的过程很顺利，他只对著话筒说了一句话──燕飞，我要跟你谈谈。

不是‘燕叔叔’，也不是‘燕老师’，就那麽直呼其名，没礼貌，没自觉。

燕飞说好吧，明天下午三点，河边小茶楼见──丝毫没有计较某人的不恭敬。

王文杰知道那个地方，那个‘流金岁月’，从这头到那头是5285步，从那头到这头也是5285步──这个数字早已经滚瓜烂熟刻骨铭心，就连银行卡密码也是这几个数。

燕飞进来的时候正好是三点，一分锺都不带差的，墙上的老式挂锺当当当响了三下，震得王文杰一哆嗦。

服务生端上来两杯竹叶青，香气扑鼻。燕飞品了一口，皱皱眉，把杯子放下了，说吧，找我谈什麽？

王文杰也喝了一口茶，很烫，热气熏湿了眼，恍惚间想起了弟弟，弟弟说──茶好，水也好。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燕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到底是要谈什麽？如果是关於王爱国的事情的话，咱们免谈，在我心里最重视的人就是他了，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任他被人伤害──必要的时候，我什麽都干得出来，你最好记住了。

王文杰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好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不是，我不是要谈他。

不是他？哦，燕飞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是林烨了？这个我倒可以帮帮你，我也不希望那小子孤家寡人一辈子，这麽半死不活的实在惹人烦，如果能有个人陪他耗下去也好──相比之下，你倒‘勉强’算得上一个将就的人选，也许能和他凑合一下。

燕飞把‘勉强’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种太过明显的轻视反倒刺激了王文杰，使得他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两手往胸前一抄，身体往後一靠，挤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冷笑：“我还真以为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呢，原来也只是自以为是而已，看起来传言果然和现实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哦？燕飞显得有几分诧异了，迅速挑了挑眉毛，态度也好了一点，看来我猜错了？好吧，你说，我洗耳恭听。

我要跟你说的是我父亲，王志文。

王志文？燕飞又挑了一下眉毛，他的事和我有什麽相干？我可没兴趣。

那天……王文杰也挑了一下眉毛，你和王其实说的话，我在床上全听见了。就为了跟他别别苗头，就编了那麽缺德的一个谎，你不觉得你很无聊麽？

燕飞说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无聊，那又如何？

我知道，还轮不到我来教训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王志文，是我爸爸，谁要是想跟他过不去，想出他的丑──我也一样什麽都干得出来，你最好也记住了！王文杰把刚才那句话原样奉还给了燕飞。

可是燕飞居然一点没有被王文杰的威胁吓到，他指了指对面的杯子，喝口茶消消火吧小子，你压力太大了。

王文杰说你少来这套，想转移话题是吧？这一套对付王其实好使，对付我可不行。什麽压力不压力的，我现在好得很，根本没压力！没压力！

你最好照照镜子再说这话，燕飞说，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没压力，简直就是糟糕透了。事实上，如果你再这麽下去，迟早得出事……不，不是迟早，我看你现在就已经垮掉了！昨天晚上几点睡的？说！

我……不记得了，王文杰有点儿慌，你问这个干吗？

“你压根儿就没睡吧，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燕飞哼了一声，丢过来一个靠垫，“拿著这个，到里面的沙发上去睡一觉，睡醒了咱们再谈！”

王文杰说你管得著我吗？凭什麽你叫我睡觉我就得……凭、凭什麽……

看著王文杰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尊容’，燕法医得意地从包里掏出个瓶子晃了晃，在手里杂耍似地抛了抛，又往兜里一揣，哼，跟我斗？！

王文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窗外一片漆黑。屋里点著一盏小灯，燕飞坐在灯下翻著书，听见王文杰的动静，没抬头，“醒了？去洗把脸，清醒一下。那边桌子上有个肯德鸡套餐，你去填填肚子，去吧。”

王文杰迷迷瞪瞪地洗了脸，狼吞虎咽地吃了东西，整个人精神了起来，感觉很舒服很痛快。这才想起来向四周看看，发现居然还是那间小茶楼，显然已经打烊了，只有一个服务生趴在门口的桌子上睡觉。

“这家店的老板和我认识，我跟他借了这个地方，”燕飞说，“现在，你可以说说了吧，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放心，这里很安静，没人打搅。”

王文杰很想说我凭什麽要跟你说？可是他最终还是点点头，一个深呼吸，好吧，我说。

不过，我下面的话可能……在你听来也许很幼稚很可笑，但是，在我说完之前，你最好不要笑，也不要开口，除非我请你说话。另外，你要保证，今天的谈话只限於你我之间，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还有……

燕飞站了起来，你慢慢说吧，恕我不奉陪，服务员，结帐……

好吧好吧算我没说过，行不？你爱怎麽就怎麽著吧。王文杰缴械投降，燕飞这才又坐了下来。

王文杰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会这麽听话，怎麽会忽然有很多话想跟眼前的这个人说一说，这家夥仿佛是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把心里的话倾吐出来，就好象有什麽东西一直堆在了嗓子眼，不说出来不行。唉，燕……呃，叔叔。

燕飞冷笑了一声，不敢当。

王文杰只好当没听见，硬著头皮提了一个问题，燕叔叔，你……还记得你父亲麽？

燕飞显然没想到王文杰会关心起这个来，愣了一下，这关你什麽事？

我知道，你爸爸去世得很早。不过，王文杰说，你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吧？毕竟，他一个人把你抚养大，一定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