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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第3页)

她有理由怀疑,不出声制止这人的话,上面俩人安静地一个投喂一个吃的剧幕又要重演。

“好。”

这回吃得差不多了,雾韵才放下筷子,转头继续完成未竟的事业。

半晌,比比东忽然笑了,“其实你没变。”

雾韵拧断虾头,“在杀戮之都虽然远不如在武魂殿惬意,但本来我作为一个魂圣,进食需求不高,所以没瘦也正常。”

“我很好奇一件事。”知晓她会错意,比比东又开口,“杀戮之都那种混乱不堪的地方,似乎对你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为什么?”

雾韵的手停了下,很快又继续褪去虾壳,但没有回答,而是眉心微蹙,状似在思考。比比东也不急,只是始终把视线钉在她的脸上。

少时,雾韵徐徐抬眸,“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脱离杀戮之都后,就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是一个‘人’,而非控制不住不合理欲望的野兽。”

双手交叠放在唇前,比比东若有所思。确切来说,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从杀戮之都走出来的人,也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变得全然堕落不堪,但终归身上是会显现出一点“杀气”。比比东在教皇殿的时候,可以隐隐约约从胡列娜的眼中看出这点。但是雾韵,还是那潭温温的静水。

不过,比比东也不是很执着于这个答案,她只是想要旁敲侧击地了解雾韵而已。

“是不是被唬住了?”雾韵笑的时候贝齿露出,“其实呢,我身上看不出来一点堕落气息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有清心丹。魂师大赛赢了之后我把积分留着了,结果发现清心丹在杀戮之都作用可大了。”

“吃了清心丹后,黄泉露的杀气对我完全没有影响。连闯过地狱路第三关都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没想到吧?”

像得了天大的便宜一样,言语之中还流露出丝丝窃喜。

比比东失笑,“你呀……”

把虾肉对半分好,递了一碟给比比东后,雾韵自己也夹了一筷子,爽滑咸香。

“总是这么周到地照顾别人,活着不会觉得很累么?”比比东半开玩笑道。

“因为我的身世不美好,所以我希望让大家可以都快乐一点,轻松一点。”雾韵笑笑。

比比东一怔。

虽然同样早早就沦落为孤儿,但她至少有过父母陪伴的时光。可她记得,雾韵轻描淡写地提过,她有记忆以来就待在福利院了。

而且……父母亡故后,比比东虽然也没学坏,但性格却变得没以前那么活泼了,心思也深沉了许多。最重要的是,比比东从来没有过,“因为不想让别人和自己一样痛苦,所以努力温暖别人”这种无私奉献的想法。

见比比东敛容,雾韵又温声开口,唤回她的注意,“是我自己说到孤苦伶仃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了,我感觉这还是一件好事。”

视线飘降在雾韵的脸上,比比东的红眸中勾起星点不解。

“说不定,老天就是看中了我无依无靠,无所牵挂的这个优点,才心安理得地把我送来斗罗大陆。换作其他人,长时间见不到亲朋好友,岂不是要思念成疾?”

单手支颐,比比东阖着眸发问,“无所牵挂?难道你原来也没有推心置腹、形影不离的好友?你这种性格,人缘应该极好才是。”

雾韵的笑容淡了些许,“性格和人缘有必然的联系么?人缘好的意思,就是让大家都喜欢自己。这不是什么难事。”

“对一切事都保持一个平和的态度,不与人太过亲近,也不太过疏远,在别人需要的时候适时地伸出援手。不管是碰上谁,都端起一副笑脸,这样一来,不就能博得所有人的赞美了吗?”

比比东靠在椅子上,睁开眼,直直望向雾韵,“所以,你也在伪装自己。”

“人生在世,哪里能做到百分百真诚。我们都只能半真半假地活着。”雾韵借着舀汤的动作,避开她的视线,“是不是觉得,我其实也很冷漠?我只是尽力去活成别人期待的、喜爱的样子,却又不愿与他们深交。”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比比东定定地望着她,“你在我眼中,并非虚伪冷漠之人。”

恍惚间,勺子倾斜,一些汤倒流回汤碗中。心神归位,雾韵重新把汤盛进自己的小碗里。

比比东食指敲了敲桌面,引得雾韵抬头。

“要是不用考虑其他,你想做什么?”是很温和的询问。

“做一只闲云野鹤啊,隐居于安静的地方,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一切全凭心意,自由自在。”雾韵面上已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几秒后,她又补了一句,“这是真话。”

比比东撑着脑袋,红眸微弯,语调轻懒,“我知道。”

一顿饭吃得很满足,雾韵擦净了嘴,然后——

“嗝!”

一声饱嗝在无声的室内,听得格外清晰。

雾韵的脸蛋搽上了深红,“呃,这厨师真的很厉害,害得我撑着肚子也要继续吃。”

“嗯。”比比东忍着笑,淡定地点头以表附和,又体贴地提议,“既然吃饱了,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最近都在马车上,夜里估计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好,你也早点休息。”

“吃饱了就睡,那不成了……”雾韵走远了后,小声嘟囔一句。

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比比东拉开旁边矮柜的抽屉,里面赫然摆放着腰圆锤、小方桌、镊子、长柄斧、调羹、长柄叉、刮片、针八种银制餐具。

毫无用武之地。

抽屉合上,比比东站在屋檐下,遥望夜空中的皎皎明月。

比比东并不清楚上天选择让雾韵来到斗罗大陆是出于什么理由,但是她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雾韵降临到自己身边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牵绊。

雾韵,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们之间,也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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