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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别扭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她应该认出他了,她不可能不认得他。
不过结合昨晚的情况,张旬意识到蒋冬霓一如既往地不待见他。
张旬对蒋冬霓印象挺深刻,原因之一是高中那年她画了一幅他的画像,画得很好。
画里的他左脸微侧,目光平静得落在不知名处,素描线条精准简洁又灵动,光影明暗处理得也很细腻。
他用三周的时间见证了那幅画的诞生。
最初他是什么心情?大概是觉得这个随随便便就答应换搭档的女生有些碍事,但在下课时无意间看到画板上的草稿,他的想法变了。
他确定了她的名字,蒋冬霓。
她画得太好,好到让他觉得自己被研究透了,她很熟悉他的身体,张旬不排斥这种感觉。
他听过一个人的画会反映内心的说法,第一节课他们一句话都没说,第二节课她更是没有正眼看他,张旬心里不禁猜想她或许并不像表面上一样对他无动于衷。
但她确实是,她不喜欢他,看不上,这话,是她当着全班的面宣告的。
她似乎是喜欢她的那个同桌,叫什么覃思正的。
那时张旬十七岁,现在二十五岁,如此对待过他的仍然只有蒋冬霓一个,空前绝后,所以时隔近十年,他还记得她。
他甚至试图弄明白她的理由和原因过,但一直到高二结束重新分班,也没得到理想的答案。
张旬隐约记得昨晚蒋冬霓唯恐避之不及开车逃离又折返回来的不情愿,还有拉着他的手臂,用肩膀顶着他上台阶时一路的低声抱怨。
意外被蒋冬霓带回了她家,目前看来,这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在这里。而如果他现在离开,去哪?卖了他的公司还是被狗仔埋伏的公寓?
外面的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捕兽器,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张旬不得不承认,在这张窄小的老沙发上,这个从审美品位到卫生情况都不合格的老房子里,他睡了这半个月来最安稳的一觉。
理清思绪,张旬便确定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他把薄被叠好放在一旁,对蒋冬霓说:“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虽然如果张旬不道谢,蒋冬霓一定会把他喷个狗血淋头,昨天晚上她摔了那一跤,刚才才发现腿上乌青了好一大块。
但他真的道谢了,看到那熟悉的笑容弧度,高中时的阴影重新浮上心头,蒋冬霓含糊应了声,舀了一大口粥吞下心慌。
“我可以借用下卫生间吗?”张旬问。
“……可以。”
推开卫生间门前,张旬又问:“请问有多余的牙刷吗?”
蒋冬霓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皱了皱眉,还没告诉他牙刷在哪里,张旬察言观色,已经进了卫生间,她只好跟进卫生间,让洗完手的张旬让开,从洗漱台下的柜子里找出牙刷放在台面上,转身带上门。
张旬从拆封了的两支装中拿出剩下的那把粉色牙刷,拿在手里看了看。
下巴冒出了胡茬,但蒋冬霓这里别说男人的刮胡刀,连女人的用品都少得可怜。
蒋冬霓的牙膏牙刷放在一个印刷图案模糊斑驳的塑料杯里,唯一一支牙膏被挤得坑坑洼洼,另外有一瓶洗发水,一瓶洗衣液,一瓶沐浴液,一支洗面奶,一块肥皂,一块香皂。
便没了。
十平方米不到的卫生间显得极其空大,格窗外头是一幕布嫩绿的树叶,摇摇晃晃。
但反观刚才的客厅,这个房子并不像在走极简风格,因为金钱贫瘠造成物质贫乏的可能性最大。
她很穷吗?
张旬继续补凑印象里高中时的蒋冬霓。
因为学校要求统一穿校服,高中生的爱美之心和攀比之风,便体现在鞋子和手表这些地方。
张旬没注意过蒋冬霓的鞋子,但她大概是没有手表,因为她总习惯左手撑着脑袋写字,夏天的时候穿短袖校服,一条细胳膊,显得衣服太大了些。
简单洗漱完,张旬进到厨房。
厨房的东西就不可避免得多多了,柴油酱醋、锅碗瓢盆,看得出有在收拾,但差强人意。
但这碗……
张旬皱眉,挤洗洁精重新洗了一遍碗筷才盛粥。
他坐到蒋冬霓的对面。
三块腐乳和一盘青椒白萝卜丝,蒋冬霓瞄了又瞄对面的人,本刻板地觉得张旬一定吃不下,没想到他胃口还挺好,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最后还主动请缨洗碗。
张旬应该是什么样?蒋冬霓其实不知道。除了那三节美术课外,她对张旬的印象就是一个被众星捧月但像团雾似的家伙。
高中因为他受到的牵连还历历在目,那时蒋冬霓只觉得,这个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友好。
可毕竟太久没见了。
蒋冬霓靠着厨房门看张旬洗碗,发现他的动作意外的熟练。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会做家务的人。
背影看去,宽肩窄腰翘臀长腿,把几平方而已的厨房衬得更小了,平时在荧幕上看到跟看假人似的没感觉,现在这画面怎么看怎么……
蒋冬霓稍微是有点好奇昨晚张旬发生了什么的,以至于深更半夜发着烧醉兮兮地横穿马路,但蒋冬霓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听张旬咳嗽,她只是告诉他:“你昨晚发烧了,但因为喝了酒我没给你吃药,贴的退烧贴,你要是还不太舒服可以再看看。”
张旬微笑感谢。
等厨房里的动静没了,已经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蒋冬霓一眼瞥去,只见张旬站在厨房门口,稍显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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