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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青闻言,面上疑惑之色更重,“只是,这到底是何人所赠,为何又不肯告知身份?”
江奉容未曾应答,只是不知为何却下意识想到了宫道上那道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
半晌,她轻轻摇头,道:“何必深究,那人既然是一片好意,我们不必辜负便是。”
“是这个道理。”芸青点头,也就当真没再纠结,只从那瓷瓶中倒出粉末来敷在江奉容伤口处,又细细将那伤口重新包扎……
东宫。
夜色深沉,殿内的烛火却从窗缝中漏出光亮,映照在厚厚铺开的碎雪上,折出的雪色让外间也有了几分光亮。
书房中,隋止手中的墨笔好似不曾有停歇的时候。
即便外间有宫人进来回话,他也未曾抬眼,只听那宫人恭敬道:“殿下,东西已经送到了。”
隋止轻轻“嗯”了一声,那宫人便不再打扰,屈着身子退出殿外。
身侧伺候的宦官却悄悄觑了他一眼,而后试探着道:“说来殿下与那位江姑娘倒是有些缘分的,当初江夫人与先皇后感情颇深,还曾念着要为殿下与江姑娘定下亲事,只是……”
隋止眉头微皱,声音里的冷意分明,“过去之事,何必再提。”
他向来不喜身边人探知他的心思,更何况江奉容之事,他既刻意吩咐底下人不必向漪春殿道明身份,便是不想让此事落人口舌,又怎会让身边人言语编排?
那宦官自知言语不妥,慌忙跪下身去向他请罪,“奴才失言,请殿下责罚。”
这宦官在隋止身边伺候已有三年之久,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也自然不会是个没脑子的。
隋止心里明白,这宦官开口说出本不该说的话,无非是瞧出他对江奉容好似有些特别,想借机揣摩他的心思罢了。
可隋止也无心深究,毕竟不论换了谁,左右都止不住这种心思,所以他只摆手让那官宦退下。
宦官不敢再多言,屈着身子退了下去。
殿内安静下来,隋止提笔沾了浓墨,继续处理着政务,除却殿外簌簌风雪声,便只有沙沙落笔声响起,寂静而又喧闹。
隋止送来的伤药确实是寻常伤药不能相较的。
只简单敷过一夜,江奉容便觉痛感减轻许多,芸青细细瞧了伤口,也说那处已有愈合迹象,便又满脸喜色地换了新药,只等伤口尽快恢复,也能少吃些苦头。
可方才重新将伤口包扎好,永祥宫却又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请她前去作陪。
每每永祥宫遣人过来,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芸青念着江奉容好容易稍稍恢复些的腿伤,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眼底的担忧明显。
江奉容却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而后向前一步道:“本就是应当去向娘娘请安的,倒是让姑姑多跑一趟了。”
那宫人见江奉容识趣,倒也并未为难,只道:“娘娘在永祥宫等着,姑娘快些动身便是。”
如此,江奉容也不再耽误,简单披了斗篷便由芸青搀着踏入了雪地里。
永祥殿中,谢皇后正听着底下人禀报。
她听得下边人说完,神色却有些古怪,“阿璟那孩子向来是一点苦头也不愿吃的,怎地到了那西山大营中,竟是当真安分下来了?”
那太监模样的人笃定道:“奴才遣去的人在那大营中蹲守了数日,见三殿下日日皆与那些新兵一同用膳,一同操练,亦是一同歇息,并未有过叫苦叫累的时候。”
“军营中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说是猪食也不为过,阿璟怎地吃得惯啊。”说起吃食,谢皇后面上显而易见地多了几分焦虑,“阿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只用这些东西,怕是要坏了身子的。”
军营中的吃食对于贫苦百姓而言,其实已经算是难得的佳肴,只是于谢皇后而言,说是猪食,确实并不为过。
只是谢皇后身边的画萍见她神色不安,只得硬着头皮劝道:“娘娘不必忧心,如今三殿下方才被送去西山大营不过半月,性子便与从前大不相同,陛下还是疼爱咱们三殿下的,等再过些时日,娘娘便去陛下跟前提一提这事,陛下若知晓三殿下如今性子这样乖顺,想来也会松口。”
听得画萍此言,谢皇后紧锁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她轻轻点头,再抬眼时眼神中却分明闪过一丝厌恶,“她怎么还没来?”
画萍自然知晓谢皇后口中的“她”是何人,连忙回道:“画意已经前去请了,算着时辰,应当是差不多要到了。”
正说着,外间来人禀报,说是江奉容到了。
谢皇后便让方才禀告消息的太监退了下去,又示意底下人将她带入殿中。
江奉容一入殿,便先依着规矩向谢皇后恭敬行了礼,谢皇后抬手免了她的礼节,目光不自觉落到她的小腿处,“你这腿伤还未痊愈,就不必站着了,坐吧。”
这话听着是好似是关心,可江奉容却只觉得心底冒出一阵瘆人的寒意,谢皇后果真知晓她那日在昌庆殿伤了腿,更是故意让她在生辰宴中献舞,又让乐师将原本和缓的乐曲奏得激昂凌厉……
今日之前,这一切原本只是揣测,如今谢皇后此言,却算是直接同她承认了此事。
江奉容端坐于一侧,心中思绪万千,开口却只道:“多谢娘娘关心。”
谢皇后浅浅饮了口热茶,不紧不慢道:“今日唤你过来,其实也并非是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阿容,且不说你与行玉的婚事早已定下,便是没有这一桩婚事,你也是养在本宫膝下的孩子,心思应当向着谁,你心里也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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